“嘀嗒~!”
“嘀嗒~!”
“嘀嗒~!”
棚户外,雨水正有规则的滴落,打在我的帐篷顶上,发出如同末日地狱般的声音,异常刺耳。
已经数天没有见过太阳的我,此刻正坐在单人帐篷内,手里拿着最后一支能够写出字的笔,在身前的本子上随意的扒拉着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我知道,在剩下的日子里,恐怕陪伴我的,只剩下这一支笔,和身旁这个红色的,写着遗书的小本子了。
数天未曾吃过一点东西的我,犹记得最后一个进入口中的食物,是一只意外闯入我帐篷的蛐蛐。
人在要死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不过那只蛐蛐对我来说,却是没有半分味道可言,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径直将之咽了下去。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再吃一只。
因为,我还不想死在这里,不想死在这个连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帐篷外的雨,我已经记不得下了多久,只知道黑夜和白天,已经轮换上岗七次了……而我,依旧躺在这里,根本不能做些什么,拯救我这卑微的生命。
人在有时候,真的连一只蛐蛐都不如,虽然它的下场并不比我好,但起码,它死之前,是做出了一些贡献的。毕竟,是它让我能够活的更长久些。
看着身前写满字的红色小本,我嘴角忽然浮现一抹微笑:“我的生命,终于要到尽头了。”
回忆起这一生,除了整日奔波在中国各地的一些神秘的地方,就只剩下在实验室里,教一群对未知的东西充满好奇心的学生了。
我的职业——探灵者,现在说起来,还真的足够让我自豪,因为这个职业,能够担当的人,真的太少太少。
其实说是探灵者,倒不如说是寻秘师更合适。
因为,我的任务,就是负责专门在全国各地寻找那些神秘的,未解的,未知的,四维空间存在的东西。
身为三维空间的人类,不时会发现有一些奇怪的东西,闯入我们的世界之中。而这些东西,正是我所要寻找并且研究的存在。
我口中的四维空间之中的生物,就是那些被三维空间的人类,看做噩梦的存在——鬼。
不过,在我这里,他们不再是被人称为鬼,不再是被人看做怪物,不再是被人见了就远远躲开,因为,四维空间的存在比我们更高一等。
研究他们的意义,远大于他们是否会进入三维空间的意义。
这一生,我遇到过太多次和他们接触的机会,但却很遗憾,我所能保留下来的和他们相遇过的证据,全部装在我的脑袋之中。
至于文字记录,档案卷宗,还有视频影像什么的,早已和我的职业身份一样,全然被上面加密了。
现在回忆起这些,再看着面前写满遗书的红色小本,我心中思绪忽然翻涌,为何,我不能将这些东西写下来,留给后来的人,留给我那些依旧在实验室里,不辞劳苦的做实验的学生们呢?
反正,我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那些保密条约,对我而言,好像意义已经不是十分大了!
深吸一口气,提起笔的时候,我却忽然听到耳畔传出断断续续的铃铛声。
摇了摇头,我想,这一定是我临死前,回光返照时的幻听了。
没有太过在意,我继续沉思起来。
犹记得我十八岁那年,我的父亲神秘兮兮的,将我送上了一辆带有国密字样的汽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而我的母亲,即便是在我走的那天,也从始至终没有出现。
我不知道,父亲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却是深深的记得,父亲在我耳畔说的那一句话。
“将来无论干什么,都要记得,一定要学会保密,无论是你的职业,还是你看见的,听见的一切的一切。”
现在回忆起来,我忽然发觉,似乎我做这一切,都仿佛冥冥之中的定数一般,从一开始,便是已经注定了结局了。
不过现在,我却是即将死在这里,一念及此,我心中总有万千思绪,仿佛所有的话都在嘴边,但却不知该如何将之表达出来。
铃铛声依旧在我耳畔传出,让得我的思绪,难以安定下来。
幻听,为何如此真实?
我忽然来了精神,难道,我此行真正的目的,就要实现了?
说起来,我如今的位置,其实是在湘西一处神秘的大山之中,而我此行的任务,便是寻找那早已被人遗忘的一个职业——赶尸匠。
据传,赶尸匠能够沟通阴阳二界,他们能够往来于两界之间,知道常人所不能知道的很多东西。
艰难的侧了侧耳朵,我终于能够确定,我耳边出现的,真的是铃铛声,而且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铃铛声了。
不知是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太久,还是这突然出现的铃铛声,让我瞬间有一种血脉喷张的冲动,不过仅仅片刻,我就有几分绝望了。
那铃铛声,已经消失不见,似乎,已经远走了。
一丝失望,再添一道失望,一抹希望,换来深深的绝望,之后再生希望,现在再度绝望。
此刻,我的心中,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忽然浮现,我知道,我的死期,怕是就要到来了。
手中的笔,此刻犹如一根重逾千斤的铁棍,在我摇摇晃晃的手指中,掉落在了我的身侧。已经无力去捡拾起它的我,此刻笑着看着帐篷的顶部,嘴角微微开咧。
双手无力的耷拉在身体上,我的嘴唇干的难受,为何死亡的过程如此缓慢?我真想做些什么,加速死亡,但可惜,我做不到。
我的行动能力,早已丧失。
“冥冥万象,灵灵避让,阴神借道,分列两旁!”
“铜铃指向,尸寒骨僵,走过此道,便是天堂!”
“诸神凶煞,尽请避让,暂借此道,过后无妨!”
“亡者为王,生者退让,亡者为王,生者退让!”
…………
不知在何时,我的耳畔忽然传出段段悠扬的声音,便是在这如泣如诉的声音之中,我双眼紧闭,人生就此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