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劲去了草市胡同,筱凤仙见了他先是一喜,刚想撒娇卖乖,武劲开口便骂:“臭老娘们,你多大个人了还怕耗子,你是存心挑拨我和丁小酒是吧。”
筱凤仙热脸贴了冷屁股,原来他看自己不是因为心疼自己,心一沉,但听他此言定是丁小酒得知了自己被武劲养起的事,是以心里又有几分得意,面上却是一副哀戚:“你是这样看我的吗?”
被她一问,武劲无言以对。
筱凤仙不愧是名角,心里还得意呢,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慢慢转身背对武劲道:“那么我搬走吧。”
武劲也知道自己劈头盖脸不对,低了声调:“凤仙,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但是今儿我郑重告诉你,我……稀罕丁小酒了。”
筱凤仙心里咯噔一下,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之前也感觉到,但是武劲没有明确表态自己就还有机会,现下他大大方方的说喜欢丁小酒,也就是说他和丁小酒是假戏真做了,也就是说丁小酒是他堂堂正正的媳妇了,也就是说自己此生无望。
离开吴继祖虽然没损失什么,本来吴继祖也不真心实意对自己,但当初好歹是吴家大太太,现在做了弃妇,老**又不要,自己何以安身?
不,我非得从丁小酒那里把武劲夺来不可。
筱凤仙这样想着,知道武劲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于是潸然泪下道:“我知道你稀罕丁小酒,你也应该知道我稀罕你,你尽管稀罕她,我照样稀罕你。”
稀罕半天,武劲确实被感动了,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安慰道:“我也会对你好,但是凤仙有件事我必须说明,一,我不能把你明媒正娶,二,我不能纳妾。”
什么一啊二啊,归拢起来就一个意思,他武劲,不要她筱凤仙了。
那么,这算什么对自己好?又算什么照顾?我才二十几岁难不成守活寡?
筱凤仙怒从心起,努力的刻制,慢慢踱向床铺,到了床边坐下,脱了鞋子上去,缓缓躺了,盖上被子,把脑袋朝向里面,哭得肩膀抖动,边哭边絮叨:“你如果不稀罕我,为啥等我这么多年,假如你不等我这么多年,我也不会为你和吴继祖分开,你真是害苦我了。”
被她一数落,武劲懊恼得直挠脑袋,腾腾奔到床前,坐在床沿上:“不是……其实……咋说呢。”
吭哧半天,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真的是在等筱凤仙吗?他也糊涂,但自己确实没有让她和吴继祖打八刀,经常和她见面不过是感念她对自己的感情,还有发现吴继祖对她并不好,大男人,本着敢于担当,没想过其他。
忽然自责起来,怎么能说没想过其他,也曾经觉得自己和筱凤仙才是一对,可是半路杀出个丁小酒,自己就溃不成军了。
筱凤仙突然把脸扭过来扑在他怀里,哭得更甚。
武劲无奈唯有安慰。
筱凤仙突然扬起脑袋吻住他的嘴巴。
武劲始料不及,猛然将她推开。
筱凤仙哗啦扯开自己的纽襻露出细白的胸脯,动情道:“武劲,我们相好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把自己给你,就现在吧。”
武劲豁然而起,却被筱凤仙一把拉下,他是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见了女人白花花的身子当然亢奋,是以想逃,筱凤仙抱住他道:“我知道丁小酒不让你碰,你说你挺大个老爷们苦巴苦熬,多难受,我给你。”
武劲用力一甩,把筱凤仙甩开,怒骂:“臭老娘们,你把自己当什么,就是窑姐还得矜持一下呢。”
筱凤仙突然大哭:“我本来就是你的,我矜持个屁,你是不是爷们,是爷们就要我。”
武劲指着她:“老子比谁都爷们,但老子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要你。”
筱凤仙以为他想说个明媒正娶啥的,高兴道:“你肯娶我?”
武劲一愣,随即晃晃脑袋:“不行。”
筱凤仙假哭变成真伤心,抽噎道:“你如果不稀罕我,为啥等我?”
这还真是个问题,武劲舔了舔嘴唇。
筱凤仙以为抓着他的把柄,追问:“你说啊。”
武劲搓着手,又抠了抠鼻子。
筱凤仙得意洋洋,推他:“快说。”
武劲抬眼看着她,看了半天,最后哑着嗓子说道:“假如丁小酒早点出现,我早就成亲了。”
筱凤仙表情僵住,目光僵住,思绪都僵住的感觉,半晌才回过神来,武劲的意思,他根本不是在等自己,他其实是在等丁小酒的出现。
就是这样的一句,筱凤仙再也没有说话,因为不知该说什么,在武劲面前,她剩下的只有可怜了,爱没有,她可不想闹大了让武家厌恶,最后连可怜都失去,那样,她和武劲从此变成陌路。
武劲慢慢站起,丢下一句:“缺啥告诉麻雷子,不会短你的。”
说完大步而去,筱凤仙抱起被子丢在地上,愤怒得浑身颤抖。
武劲一路飞奔赶去客栈,不是为了阎家人,而是为了小酒,盘算怎么和小酒解释自己把筱凤仙安排在草市胡同的事。
谁知到了客栈却发现小酒早已经离开,春喜和秋喜都在,正想回府,问她们两个,答:“大少奶奶逐件事的问过二少奶奶,一切都好,然后她就离开客栈,说是回娘家。”
明天就是武家大喜的日子,这个时候她与自己怄气回娘家,这不是要拆台吗。
武家气呼呼的离开客栈往响马胡同去,到了响马胡同看丁家杂货铺的灯还亮着,咚的踹开门,里面的小酒正给父亲丁福比量新衣服,猛然回头发现是他,怒道:“你诈尸啊。”
武劲感觉自己上辈子欠了丁小酒的,谁都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但是在丁小酒这里,他吃软也吃硬,被人骂顿时瘪茄子,嘿嘿一笑讨好道:“我来看看老丈人。”
小酒似信非信:“明天我爹就去吃喜酒了,你今晚来看个啥。”
武劲已经明白眼下的事,小酒给父亲比量的新衣服是明天吃喜酒穿的,也就是说小酒没有生自己的气,还非常主动的要父亲去武家吃喜酒,他高兴道:“今晚看咋地,我和我老丈人那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丁福忍俊不禁,心说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是我闺女,嘴巴上还是顺着武劲道:“我姑爷孝顺,我后半辈子有指望了。”
武劲得意洋洋:“那是。”
小酒很不屑他们爷俩一唱一和,脱口道:“我们是假结婚。”
就像丢下一颗炸弹,丁福手中的褂子啪嗒落在地上,然后高喊:“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