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渐至刺骨。人们一天一天加着厚衣。一夜北风呼啸过后,第二天早上去上班,所有人都发现,路上的水洼已经结了厚实的冰碴。踩上去,溜溜的滑。
这天上班,天空浓云密布,冷风袭袭。然而一车间的同志们却是边工作边热火朝天的讨论。话题是临近元旦,公司又要开年会了,一车间要派哪几个代表去参加年会了?沈红霞第一个喊出‘胜子’的名字,并且解释说:年年选代表参加年会,都没选上胜子,今年一定让胜子去参加大会,并且代表所有年年都去不了的同事发表一下感言!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发出阵阵大笑。笑声过后,不知谁喊道:“大家快看啊!下雪了!”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窗外。但见狂风大作之下,大片的雪花迎风飞舞,煞是壮观。工作休息的时候,大家再走到窗边去看雪景,地上竟已经积了厚厚而蓬松的一层雪。
赵青桐和李晓暖也来到窗边欣赏这难得的盛况,听到旁边的几位大姐就着雪景发着议论,李大姐跟董姐说道:“今年的雪来得有点晚,去年11月上旬就下雪了,今年12月了才下。这回好了,一下雪一降温,我家的冰箱就用不着了。一个月又省好几个电字儿。”
董姐则说:“你还用冰箱呢?我好几天前就不用了。我家北边阳台,放什么东西都不会化。”
听了此一番对话,李晓暖不由得噗嗤一乐。又怕被对方瞧见,赶忙收住了笑声,捂住了嘴。正在望着窗外漫天大雪的赵青桐回头问道:“你笑什么呀?乐成这样?”
李晓暖笑着低声解释说:“桐哥你听明白刚才李姐的话了吗?真是太有想象力了,从雪景一下子跳到自己家的电费。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赵青桐说:“这就是生活吧!总有一天我们的想象力都会跟李姐一样丰富。再也没有飞舞的雪景了。”
到了下班时,纷纷扬扬的雪花仍在不紧不慢的下着。迷漫着整个城市的天空,迷漫着人们下班回家前行的路。马路上的积雪被往来的汽车碾压的狼狈不堪,泥泞而湿滑。使平日都开的飞快的汽车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赵青桐跟胜子早早回了家。忙乎了好一阵,来那个人正在吃饭时,赵青桐的手机来了条短信:桐哥,我在胜哥家楼下。能下来吗?——李晓暖
赵青桐看了短信,立马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几乎就在一分钟之内吃光了手里的大半碗饭。而对面看呆了的胜子,带着惊讶的表情问道:“你咋了?怕饭不够吃啊?我能跟你抢咋地?”
赵青桐抿了抿嘴,笑着说:“不不不,胜哥,你慢慢吃。晓暖在楼下,不知有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慌忙穿了衣服,拿了手套就下了楼。留下胜子一个人边喝边吃。
在楼下,见到了赵青桐的李晓暖却不言语,直冷得向手心里呵着热气,脸上只是笑。赵青桐感到诧异的问:“怎么了?下班了你怎么不回家呀?”
“我想跟你去踏雪。”李晓暖说完,看着赵青桐的眼睛仍是笑。那笑里,溢满了自己也说不清的欣悦。
赵青桐把手套递给了她,她就毫不推辞的戴在了手上。瞬间手心一暖,心也似乎暖了许多,上前一把挎住赵青桐的肘弯,两人的胳膊贴得很紧,赵青桐感觉她的衣服很单,于是说:“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呢?现在是冬天了。”
李晓暖说:“早晨出门的时候没觉得怎么冷。没想到天变得这样快。但还好,这个棉服也抗寒的!”说完,向赵青桐的臂弯里靠得更紧。两人向北山公园的方向走。一入冬季,昼短夜长,此时的天空很快的入夜一般昏暗。公园里,没有了夏日里的喧嚣,只有几个放学后,来此嬉戏玩闹打雪仗的小孩子。他们跑着,叫着,随便在地上抓起一把雪互相追逐着,抛洒着。赵青桐看着这群可爱的孩子,感慨离了父母的约束,他们真是可以尽情放纵了。
两人几乎是连躲带闪的逃离了孩子们玩雪的小广场。站在了环山道上。雪地上一个脚印也没有,明显的自从下了雪,这里应该没人光顾过。两人默契的继续向前走。在走过了十多米后,李晓暖回过头来看着两排齐齐的脚印,深深浅浅的脚印一侧是大脚印,一侧是小脚印,这时李晓暖噗嗤一乐的说:“桐哥,你的脚真大,跟个恐龙似的,你穿多大号的鞋呀?”
赵青桐笑着说:“大吗?我穿44号鞋子,有时也穿45号的。不是我的脚大,是你的脚太小了。我的跟个恐龙,你的跟个小蜥蜴似的。”
看完了脚印,两人回过身继续踏着今冬的第一场雪。白天的狂风早已歇止,雪也下得没先前那般大,只是零星的飘着小雪花。路灯昏黄,更加映衬了夜幕的黑暗,旁边的松树林里黑洞洞的,唯有枝条上稽留的雪泛着微微的白光。赵青桐忽然说:“要不咱俩先去吃点饭吧?你下班了还没吃饭呢!”
李晓暖想一想说:“不用了,我也不饿。过一会儿我直接回家了。到家了我妈差不多也做好饭了。”
两人都不怎么言语,依偎着慢悠悠的走在环山道上,同时希翼着时间也能慢悠悠的走过。过了好一阵,两人不经意的一次对望,赵青桐竟看见她的眼里水汪汪的泪光,于是感到不知所措的说:“晓暖,你怎么又哭了!咱俩在一起以来,你怎么老是无来由的哭呢?”
李晓暖努力的不让眼泪滑出眼眶,却带点哽咽的说:“桐哥,我老是担心你会离开我,怕你会某一天说不喜欢我了,之后不告而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赵青桐说:“你真傻,我天天都在眼前,怎么会离开你呢?我理解你的那种担心,但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不会离开你呢?”
李晓暖却认真的说:“可是···你还没跟我说过那三个字呢?”
赵青桐说:“你很喜欢那三个字吗?那好,我说给你听: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李晓暖不乐意的发着笑说:“哎呀不是这样说的!不对!”
赵青桐也笑了起来:“那应该怎么说啊?”
李晓暖却不言语了,只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赵青桐就说:“是不是你觉得我说完了‘我爱你’,咱俩就算山盟海誓了,可以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了?”
李晓暖说:“我不要什么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我只要你永远不离开我就够了。”
赵青桐说:“晓暖啊,我心中想的一些事情你未必能体会得到。你刚步入社会,阅历太少,还是太单纯。我想的可能就比你多一些吧,有些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我就思考,甚至是担心,当有一天你变得阅历丰富了,不再单纯,不再天真了,而是也喜欢穿很高的高跟鞋,喜欢上班了坐办公室,下班了去逛街,喜欢用工资收入,家庭背景来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时候,我不确定,你是否还记得只是一个车间工人的赵青桐呢?”
李晓暖听着他那说到后来略显伤感的话,一直在眼眶里转圈的泪滴,终于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之后抬头说:“桐哥,你说的道理我明白。可阅历是需要时间的啊!而且我无论怎么成熟,无论阅历怎么丰富,我都不会成为你说的那种人,因为我相信我自己,我从没想过我喜欢的人是一个多么有钱,多么有地位的人。我只想要一个简单的生活,一个平凡的爱情。就比如咱俩一辈子只在博德公司一车间当车间工人,只要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天天能看到你,你也一直都爱我,我就会一直幸福下去。”
赵青桐伸手揩去她脸上的泪,安慰的说:“承诺那些山盟海誓都是虚伪。我只能跟你说,此刻,我爱你,并且只爱你一个人!而明天和未来,不管什么时候,我绝不会是第一个说‘退出’的人!”
李晓暖抬头,凝视他的眼睛,微笑着认真的说:“我也不会是第一个说‘退出’的人!”
赵青桐感受到她哭泣过后身子的瑟瑟发抖,解开自己宽大棉服的拉链,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两人紧紧相抱。李晓暖把脸贴住他的胸膛,透过黑色毛衣,听到了他那怦怦的心跳。赵青桐脸贴着她的头顶,感受到了一点点热气,一点点她头上淡淡的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