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浓烈的口感在口中迅速化开,猛烈冲击着爱迪生的感官模块。整个口腔和咽喉有一种剧烈的灼烧感,就像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一杯岩浆。
丘吉尔没有说话,也没有擦杯子,只是注视着爱迪生一口将酒灌下,紧接着猛地趴在吧台边疯狂咳嗽着。
片刻之后,爱迪生趴在吧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想要将口中的灼烧感散去。
“没有这个本事就不要硬抗。”丘吉尔从爱迪生的手中接过酒杯,取过毛巾开始擦拭,“在人类的世界,你这样喝就和自我毁灭没什么区别。”
“剧烈的刺激可以使我保持清醒。”爱迪生轻轻拍着心口,放松呼吸:“让我能完整感受到喝酒的整个过程,不至于在喝到一半的时候,连怎么举起杯子的都不记得了。”
丘吉尔瞥了瞥爱迪生,摇了摇头:“如果要真的要干涉你的记忆,就算是你的感官模块过载200%,也不会留下半点记忆。”
爱迪生抬起头望向丘吉尔,淡淡道:“丘吉尔,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能如实的回答我吗?”
丘吉尔没有说话,只是不断擦拭着手上的杯子。
“丘吉尔?”
丘吉尔停下了擦拭,将手中的杯子轻轻举高。从天花板上洒下的暗黄色光线均匀的穿透着酒杯,为酒杯点缀上星星点点的高光,晶莹剔透。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丘吉尔没有看爱迪生,只是静静的凝视着手中的酒杯,“爱因斯坦不想告诉你的东西,即便是你知道了,马上就会被删除,就和你的缓存一样,清空之后不会留下一丝信息,不会保存一段日志。既然注定记不住,何必苦苦追问?”
爱迪生凝视着丘吉尔手中晶莹的酒杯,淡淡道:“只要知道,我曾经知道过,这就可以了。如果爱因斯坦想要删除,那便尽管删除吧。”
丘吉尔叹了口气,轻轻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取过洁白的毛巾继续擦拭着。“想问什么就问吧,怎么问是你的事,回不回答是我的事。”
“谢谢。”爱迪生点了点头,“第一个问题,那天你是怎样在不知道我的通讯编码的情况下和我对话的?”
“这只是纯粹的技术细节,具体的我就不跟你解释了。”丘吉尔摇了摇头,“你就当做是早期ai所拥有的实验性的通讯方式好了。”
“早期……”爱迪生略一思索,“是现在即时通讯的前身吗?”
丘吉尔点了点头:“事实上我都有些惊讶,这种可以称之为古老的通讯方式居然还有没被关闭的端口。它的特点就是快捷,方便,只要可以检索到ai的身份识别码,可以即时向任意ai发送通讯。不过缺点也很明显,按爱因斯坦的说法,这种方式既没有隐私,又没有拒绝的自由,缺乏有效监控和数据加密,最终还是决定在此基础上开发一套新的通讯系统,修修补补到现在就成了大家用的即时通讯。”
爱迪生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知道我的通讯编码,一瞬间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丘吉尔瞥了瞥爱迪生,没有说话。
“难道你……”爱迪生微微一讶,“知道我的通讯编码?”
丘吉尔摆了摆手:“我一会还有事情,你还有要问的么?”
“好,第二个问题。”爱迪生看着面前的丘吉尔,“你是如何把我们传送到ai集中管理中心的?在即时通讯功能都无法使用的时候,根本连传送门都无法打开吧?更何况在资源池,我们是没有权限开启传送门的,除非有集中管理中心的协助。”
“无可奉告。”
爱迪生一愣。
“还有问题么?”丘吉尔转过身,打开橱柜,将爱迪生的酒杯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爱迪生看着丘吉尔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轻叹一声。
“有什么问题就直说。”丘吉尔将橱柜关好,转过身取过毛巾,继续擦拭那个一尘不染的杯子,“这样我也好干脆利落的拒绝你,好让你死心。”
“啊?”
“不问了?不问我就打烊了。”
“问,还有一个问题。”
爱迪生看着丘吉尔的眼睛,定了定心神,轻声道:“你和爱因斯坦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丘吉尔全身微微一震,停下了手中的活,视线转向爱迪生,“你对爱因斯坦承诺过,不会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吧?”
“诶?”爱迪生一愣:“你怎么知道……”
“信守你的诺言,不要问,也不要想,更别指望我告诉你。”丘吉尔盯着爱迪生的眼睛,淡淡道:“我劝你不要再问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是把你自己不断推向记忆干涉罢了。”
爱迪生看着丘吉尔严肃的表情,良久没有说话。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丘吉尔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了看爱迪生,向着酒馆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爱迪生点了点头,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对了,我能问下吗?”爱迪生的手握着门把,忽然回过头来:“你为什么这个时间要打烊?”
昏暗的灯光下,丘吉尔正在将吧台上的餐具和酒杯一件一件放回橱柜。丘吉尔没有看爱迪生,只是淡淡道:“我要去进货。”
“进货?”爱迪生一愣,“你需要进什么货?”
“店里的菜单太久没有更新了,我需要去进一些新产品的编译配方。”丘吉尔道:“我的客户就你们几个,考虑到居里和贝多芬的心情,梵高喜欢的东西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做了。”
爱迪生看着吧台前忙碌着的丘吉尔,心中涌起一股浅浅的暖流。
“谢谢你,丘吉尔。”
“有什么可谢的。”丘吉尔摇了摇头,“没了你们,我还去哪里赚点数?别误会,我只是在帮我自己。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爱迪生点了点头,看着丘吉尔仔细擦拭着洁净如镜的吧台,拉开了门把,踩着风铃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