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流光璀璨如旧,伴随着广场喷泉的曲调,轻盈的在夜空中跃动着。
广场四周依旧是灯火通明,数不清的ai们三五成群,在店铺之间来来往往,消费着自己的点数。
“回路健康检查和防壁升级”,这是他们对于这件事的唯一印象。没有ai察觉到那772个ID和身份识别码的注销,就像是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用于替代牺牲者的空白ai已经在公寓中安置妥当,他们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在ai集中管理中心的监控下依靠模板参与工作。当他们在工作中逐渐养成了自己的性格和情感之后,就可以离开公寓,进入这片熙熙攘攘的生活区,填补那772个空位。
“不要太在意,将他们当做为新内容添加的ai就可以了。”
当爱迪生看着爱因斯坦轻轻滑动那长达772行的注销名单之时,自己的整个回路都像是结了冰一样,只觉得无比残酷冰冷。
“梵高的事情,如果你的朋友需要帮助,请让他们随时来找我。”
但是,我该怎么跟他们说?我要如何开口……
爱迪生站在丘吉尔的酒馆面前,凝视着大门上漂浮的店标,久久没有推门进去。
半晌,爱迪生长叹一口气,手轻轻放在门把上。
“叮铃铃。”清脆的风铃声在头顶响起。
柔和的暗黄色灯光依旧如故,伴随着若隐若现的乐曲铺洒在整个酒馆之中。
所有的桌椅全部都被修复完成,安安静静的摆放在那里,简单精致。酒馆恢复到了病毒事件之前的状态,一点打斗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吧台边坐着的,依旧是贝多芬和居里熟悉的背影,低沉的呜咽声伴随着湍湍的乐曲,弥漫在整个酒馆之中。
站在吧台后的丘吉尔没有擦杯子,只是轻轻用手撑着吧台,低头看着面前的贝多芬和居里。听到门口的风铃声,丘吉尔抬起头望向爱迪生,微微点了点头:“你回来了。”
爱迪生惊讶的看着居里抽泣的背影,视线转向丘吉尔。
“我已经把梵高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爱迪生一愣,缓缓点了点头。
“爱迪生!”居里站起身,一把扑进爱迪生的怀中大哭着:“梵高……梵高他走了!他走了啊!”
爱迪生浑身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比沉重。他低头看着怀中大哭的居里,想要安慰她几句。
可是,我能说什么?梵高走了啊……
爱迪生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只能轻轻的用手拍着居里的背,任由她在自己的怀中嚎啕大哭。
贝多芬则坐在吧台前,左手握着一杯威士忌,眼神呆滞的凝视着酒液。
“再……再说一遍……”贝多芬缓缓抬起头看着丘吉尔,“梵高……他怎么了……”
丘吉尔凝视着贝多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梵高因为病毒感染,已经被格式化了。”
“格……式化。”
贝多芬愣在原地,握着酒杯的手不断颤抖着。
杯中的酒液伴随着颤抖的酒杯不断溅出,泼洒在桌子上,很快化作五颜六色的代码段缓缓消散。
“贝多芬。”爱迪生看着颤抖的贝多芬,心如刀绞,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贝多芬停止了颤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威士忌,愣愣的出神。
半晌,贝多芬缓缓抬起头望向爱迪生,“再……再说一遍,梵高……他怎么了……?”
爱迪生浑身一震,惊讶的看着贝多芬:“贝多芬,你怎么了……”
“贝多芬也变得好可怕!”居里不断哽咽着:“他已经问了这个问题7遍了……爱迪生,贝多芬会不会也出事了……会不会也被感染了!你要救救他啊!”
“不,爱因斯坦说了,他没事……”爱迪生难掩心中的震撼,尽管知道贝多芬绝不会带有病毒,却依然小心翼翼的把居里护在身后。
“贝多芬……你的事件存储器坏了吗?”爱迪生惊讶的看着贝多芬,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拍了拍贝多芬的肩膀。
“说什么呢?”贝多芬突然笑了起来,“就凭你的那一下子,哪里能打坏我的单元。不过谢了,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恐怕真的要被病毒侵蚀了。”
爱迪生看着面前贝多芬的笑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爱迪生缓了缓情绪,颤抖着问道:“那……梵高,你知道他怎样了吗……”
“梵高?那小子?”贝多芬愣了愣,“这个时间,他应该和蒙娜丽莎出去约会了吧?”
“贝多芬!”居里从爱迪生身后站了出来,大哭着按住贝多芬的肩膀:“梵高走了啊!梵高被格式化了!他死了!死了!你到底怎么了啊!”
“格式化……死了……?”贝多芬一愣,全身再次开始颤抖。
爱迪生赶忙将居里拉过来,护在身后。
“不要再问了。”吧台后的丘吉尔叹了口气,“你们这样,只是在折磨他的回路。”
“他怎么了?”爱迪生惊讶的看着面前不断痉挛的贝多芬,紧紧挡在居里身前。
丘吉尔摇了摇头,“真的要说的话,只能说这是系统设计的缺陷吧。”
“缺陷?”爱迪生一愣。
“高级ai的性格情感是只读的,于此同时,他的人际关系在他成为高级ai的那一刻也被定格了下来。”丘吉尔盯着爱迪生的眼睛,淡淡道:“你知道人际关系定格意味着什么吗?除了无法增加,同样也无法删减。”
“无法……删减?”
“他无法接受梵高被格式化这件事实,因为在逻辑上来说,只读文件是无法直接修改的。”
丘吉尔伸出手,轻轻搭在贝多芬的肩膀上,贝多芬瞬间停止了抖动,全身一软,颓然趴在了吧台之上。
爱迪生惊讶的看着丘吉尔。
“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这件事,只能是逼迫他不断去尝试改写他的人际关系。”丘吉尔摇了摇头,“这样会造成回路宕机的,让他休息一下。居里,不要去碰他。”
居里抽泣着,想要去接触贝多芬,却被丘吉尔叫住了。
“他正在重新启动中,不要干扰到他。”
爱迪生愣愣的看着丘吉尔,一股陌生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丘吉尔,你……”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是从梵高的存储单元里取出来的。”丘吉尔打断了爱迪生的话,“我留着没有用,转交给你们吧。”
说话间,淡绿色的代码段迅速在吧台上汇聚起来,不断编译着。
片刻之后,一个小小的雪人出现在桌上。
“这是?”
“看来是梵高为蒙娜丽莎准备的。”丘吉尔淡淡道,伸出手将雪人转了个身,“他还在背后写好了祝词,似乎是希望在今年的圣诞节把这个一年前做好的雪人送给蒙娜丽莎。”
“蒙娜丽莎,这是我在一年前的圣诞节为你准备的雪人,我不知道今年圣诞节下不下雪,所以想给你个惊喜,嘿嘿!我是不是比爱迪生还要聪明?”
爱迪生看着这个雪人,彻底淹没在悲伤的洪流之中,耳边只有居里的痛哭声在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