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济州府之行,我是无论如何也得走上一趟了。”
世事如棋,又有谁人能料定,上一次他就是在这一步的抉择中,迈进了另一条道路。
而如今,他陆子敬从头再来,莫非要续接过去未尽的旅程。
他举头望天,晚霞彩云随风而动,仿佛人的一生一样无有头绪。
………………
烈珠瑕轻咳几声,醒了过来,发觉自己竟然坐在一驾华丽的马车上,她素手微微一摸,发现了一封信,随手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字。
“地宫之行,万勿对人外传,此事涉及太多,牵扯入内,绝非好事,马车会送你前往洛河郡,我有要事,此行甚远,就此别过!”
信中的字句很简短,笔划撩草,看上去像是信手而为,书信的最后一行还有一行小字。
“另赠你三枚灵蕴丹,大烂柯寺疗伤圣品,危急时可用……”
果真是他!
烈珠瑕心中生起奇妙的感觉,现在细想起来,从步入地宫水府之中,陆子敬就对他一路维护,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因缘了,她始终猜之不透。
“陆子敬,陆子敬……”
她喃喃自语的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
与烈珠瑕不一样,陆子敬并没有搭乘着马车舒舒服服的前往济州府。
他一路风尘仆仆,背着一个简易行囊,汗水淋漓的迈步而行,大约在三天之后,总算来到了济州府。
济州府毗领大冉国的生命线孤墩江,特别是济州府的济州城,更是大冉国的重镇之一,也是构架起以横跨孤墩江一条重要防线。
需知孤墩江之后,大冉再无可以依据的城池关塞,他国的大军长驱直入攻陷玉京,若是借助水道,更是势若猛虎,而此地更是四方经贸外来的交通要枢,远超一般的地方繁荣。
济州府内,济州城车水马龙,这座广阔的城池,经过历代的州牧修筑和扩建,人口已达百万余之众。
陆子敬原先来到济州府,目地就是进入公府,通过公府的拔选,担当一位小吏,然后再加入州牧的幕僚。
当今天下,公府、州郡选拔有才干的人,都以征辟为主,也就是举荐,察举之类的方式挑选栋梁。
不过,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举荐的,至少这个人要一定的身份,并且背后还有地方名流的推荐。
大冉国遵行旧朝制,划分庶族、士族、华族、王族四等,在这种制度下,普通的庶族寒门是没有晋升渠道的。
陆子敬虽然家世落魄,但也是根红正苗的士族出身,不然也没法拜入忆安郡的四水院,师从那兵法家吕寄北学习百子经集,研习种种兵法谋略。
“最好能一次通过选拔,换个小吏当当,要不然的话,就只能进入邑庠,当个备选……”
陆子敬进了济州城,目光不偏不移,满眼的繁华热闹,车水马龙,都不入他眼帘,六十年的心态让他看淡世情,多了几份老人的雍容恬静,少了几份少年人的急燥心性。
能够进入公府任职,想也知道有多少人意图打破脑袋进来,所以竟争十分激烈,士族之中,以阀阅最为殊荣,那些肥差好事,大多被他们占尽,像陆子敬这样没什么人望,地位的家道落魄之辈,也就指望喝一喝别人的残羹冷汤。
当然,就算是残羹冷汤,也不是你想喝就能喝到的,照样有人削尖脑袋想要挤进去。
那公府、郡县对此很头痛,他们终亏是希望吸引人才进来的,总不能让一群世家子弟占着位子不拉屎吧!
这些人确实占着好差事,可你不能指望他们卖力干事,这些世家子弟,良秀不荠,如果家世渊源,长辈杜促有力,不难出几个尖子,可是也有一些酒囊饭袋,除了惹事生非,也干不出什么好事。
偏偏了,这些人还要抢着占位子,害的各府郡都头痛不已。
怎么办了!
他们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在公府外面建几个邑庠,收几个庠生来充当备选,在擢用人才时,这些人就是后续储备干部,只要有空缺、或是合适的职位,他们就会被直接任用。
另一方面,这也有一个很实用的考虑,那就是这些庠生虽然不算是属吏,可却参予行政之事,负责繁琐的日常事务。
有了这些庠生,公府郡县的繁役工作就要减轻了很多。
而这种制度对于一般的庠生也是很好的的,因为邑庠是地方官吏直接拔款的,就算是普通庠生也是享有一定补助,这几乎是他们直接经济来源,不过每个月到手的薪酬也是勉强渡日。
老实说的话,庠生的地位比一些贱吏还不如,就算是最没用的职位,也是小小吏员,可庠生当真是什么都不是。
唯一的出路就是公府有了缺职,那么他们就有出头之日了。
想到这里,陆子敬摇了摇头,他虽然顶着个吕寄北的弟子之名号,可想要在选拔上出头,也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吕师给我的信已经丢在水底,这一次有点麻烦了……”
举荐信藏在他的背囊之中,随沉船一齐遗失,他身上只有从地宫水府搜来的事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现在失了信物,也就无法证明自己是被四水院举荐而来的。
“吕师好像说过,让我如果有事情,可以去投奔他的一位友人。”
兵家法相派吕寄北,也是一方名流,兵家传自上古,分支极广,各诸侯国皆有传承,而且流派众多,仅是大冉国境内,兵家传承的小流派就有十几个之多。
法相派比之寻常小流派,地位俨然不同,法相派传承正统的吞妖将门一脉,虽然兵家总坛早已毁于战乱,可根繁叶茂,嗣传风林火山阴雷水七大脉仍然是茁壮成长。
吕寄北承继的法相宗,与阴流一脉渊源深厚,在学说中推崇笏算、韬略,精研先贤所述的兵家经典,学派中的有“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利泽施乎万世,不为爱人”,颇有些讲究内圣外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