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孤-壹-宸河长空】
眼下正是盛夏时分,在北国大地之上,正在经历着一场持久的干旱,已经接连三个月没有降雨。烈日炙烤着大地,千里肥沃的土地干裂斑驳,张开一道道深深的裂缝。田野中的庄稼干枯衰死,风沙飞扬,弥漫在荒凉的原野之上。
在眼前,是一片干涸炙热的荒原,有一条蜿蜒向前的大路穿行而过,一直延伸到这片荒原的深处去,无尽长远。
在这条大路上,有一支正在行走赶路的旅人,他们莫约又一百多人,正在沿着这一条大路向前赶路。他们是从络盘古山而来,要到龙族中阳山而去。
在这路途当中,偶尔还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这荒原上勤恳劳作。在路边的一块平坦的荒草地中,有一位年迈的白发老叟,拿着一把铁锄,正在刨挖干裂的土地,而在他的身旁,有一个小小的童子,正在玩弄着几颗圆圆的石子,无忧无虑,不知所谓。
这时,有一个人来到老叟的身旁,在他的面前站定。
老叟抬头,一脸的沧桑痕迹,他双目上下打量一番来人,只见得此人年轻气盛,面目俊逸,身材高挑,身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衫,神情和睦。
此时,那对面的年轻人物抬手躬身,行的一个礼节。
“晚辈有礼了…………。”
此时,这老叟停下手中的锄头,他将这一把锄头竖在身前,双手扶靠着站定。
“敢问公子……,你是……何方人士?”老叟断断续续的问话。
“晚辈是络盘古山中居住,灵鹫门中人,名为修阳,不知前辈该如何称谓…………。”那年轻人物正是修阳。
“哦……。老朽不敢,邻里乡人都唤我为黄牛翁…………。”那老叟这样回答,他神态蹉跎,但依旧可以从它的脸上看得到一点笑意。
修阳似乎来了兴趣,他再问到:““可不知,老人家为何被乡人称为黄牛翁,而无名讳…………。”
“公子你可不知……,我少年时家境贫寒,生父早亡,我与生母相依为命,因此自小无人起名。我家中只有一头黄牛,我做牧童,便被乡人唤作是黄牛儿,等我年老以来,便就是这黄牛翁了……哈哈…………。”那老叟这样说着,他却依旧露出笑容,豁达开朗。
“哦……,原来竟是这样的来历,是晚辈浅薄了…………。”修阳如此谦恭的说道。
“不知公子前来借问老朽,所为何事…………。”那老叟这样的问修阳。
修阳听后说道:“此时大旱,晚辈一路走来,寥无人烟,为何老人家要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挖垦荒地呢?”
“啊……,几年来,天灾频发,旱灾一过,又遇水涝,只有广种薄收,才可以勉强度日…………。”那老叟这样说道。
修阳听闻这老叟的回话,也不免哀默。从这位老叟一脸的沧桑面容中可以看见,他经历了怎样的世事磨难。身在天灾之下,万民是怎样的艰难度日。
不过,此时修阳的心中不免又多出一个疑问来。
“老人家,你已经年迈,为何不让家中的青壮前来劳作呢?”修阳这样问到。
“去年一场洪水,我那儿与内子二人全被洪水冲走,现如今,只剩下老朽与这孙儿相依为命了…………。”
说话之间,那老叟抬起一只手臂,指向身外玩耍的小童子。正当此时,那小童子收起手中的石子,跑到老叟的膝下来,抱着老叟的腿正在张望修阳,一脸的稚嫩与羞怯。
“孙儿莫怕…………,孙儿莫怕…………。”
此时,那老叟弯下腰,垂下手臂抚摸着小童子的脑瓜,这样哄他。
听到老叟这样的话语,修阳顿时心中一沉,一阵隐隐的凄恻之情油然而生,却不知为何,半响他都说不出话来。
所谓旧事如伤,修阳在无意中问到了老人家的伤心之处,自觉的略有不妥。虽说不知者无罪,但修阳的心中依旧是有所芥耿。
正当修阳要说话的时候,那老叟又对修阳说道:“我爷孙二人孤苦相依,少有人问津,今日得缘能与公子相视,若公子不嫌弃,不如就为我这孙儿取个名讳,也免得与我一样,无名无讳…………。”
此时,修阳被这一番话打动,更令他意外的是,这老人家对过往之事,竟是如此从容不迫。
修阳在感触之余,稍作沉思,而后便说道:“世人言,人生有三苦,乃是不能承受之苦。一曰早年丧父,二曰中年丧妻,三曰晚年丧子。这三种苦难竟然全在你祖孙二人身上,不可谓不苦,不可谓不悲…………。”
“公子有心体恤,老朽着实感激…………。”老叟这样颔首说道。
“此儿失去双亲,是因为洪水食人所致,因此他命中与水犯冲。然而,小小年纪,就遭遇饥荒,五谷不全,又与火不和。我观他性情温和腼腆,就不如,为他取名为烊洋。”修阳这样说道,此时他无比的认真慎重,可见他很在意眼下这一个善缘。
“啊……,烊洋…………。”老叟这样念叨着,他满目的喜悦之情。
“对,遇水则刚,遇火则柔。或许可以使他一世安宁…………。”修阳如此说来。
这时,那老叟早已经喜笑颜开了,他弯下腰,对着小童子说道:“我的小烊洋,你从今天起,就有名儿了……,呵呵呵…………。”
修阳站在他们的身外,听着这苍老的笑声,刹那中他颇有感悟,原来有一种看似微弱的力量,是这样的令人感佩,是如此不屈。
一阵欢笑之后,那老叟对着小童子说道:“小烊洋,快来跪下,要拜谢尊长,这就是你的总角之礼了…………。”
在干涸的土地上,那个小小的童子羞怯的跪拜在地上,向修阳行三拜之礼。
修阳低头俯视,看到这个小童子好生可爱,他更加喜欢。于是就弯腰将他从地上抱起,怀抱在双臂之间。很难得的是,这个腼腆羞怯的小童子在修阳的怀中毫不紧促,竟然笑了出来,脸蛋稚嫩可爱,这令修阳十分喜欢,已然陶醉其中。
“老人家,既然烊洋双亲已经亡逝,就不如拜我为父,也无不可…………。”修阳在尽兴之时,这样对那老叟说道。
“啊……,公子,这如何使得…………。”那老叟似有错愕之意。
“这如何使不得呢…………。”修阳回过脸来问。
“公子若有此意,实则是天造之好,往后此儿也算有了门籍…………。”那老叟这样说着,当此之际,在他忘情之时将手中的锄头扔到地上地上。
在此时,修阳一手怀抱着小童子,另一手从腰间取出一只小小的铜牌,交给了那老叟。
“这是我随身所带的一只铜符,就给留与烊洋为凭…………。”
从修阳的手中接过那只铜符,老叟满目激动,将铜符拿在双手中摩擦凝视,眼目中带着一种慰藉的神情。
修阳再逗留片刻之后,似乎有意离开。
“老人家,晚辈还有事务在身,不可久留,只得就此别过,倘若来日有机会,定来看望…………。”修阳这样说道。
“既然如此,老朽不便挽留,路途劳顿,万望公子珍重…………。”那老叟这样说来。
说话之间,修阳将这小童子递给李老叟。他又从腰间拿出几只钱币来。
“老人家,晚辈别无所赠,只有几刀钱货,就留给您所用…………。”
那老叟一听,立即失色,慌忙的说道:“老朽实不敢当,我与公子相识,对公子无尺寸之功,怎敢受禄…………。”
“功禄乃是交易之礼,我与烊洋已成父子之义,何来功禄一说…………。”修阳这样说着,同时将手中的钱货交到老叟手中。
此时,那老叟感激不再言语,而修阳再次揖礼说道:“晚辈就此别过…………。”
老叟望着修阳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站在原地之上,突然之间,那老叟枯瘦的身躯惊慌的一个颤动,他的双目中显现出一道惊惧的神色。
“公子留步……,公子留步…………。”
在大声的喊叫中,那老叟怀抱着小童子向修阳追上前去。
相近之时,修阳一脸的不解与疑惑。
“老人家,何事这样慌忙……。”修阳问到。
那老叟带着气喘声说道:“公子啊,老朽差点就忘记了一件事…………。”
“哦,您尽可讲来…………。”修阳回答。
老叟用双目逼视着修阳,说道:“公子……,你再往前行走五十里路,就会进入一片阔野之地,在那里有一处地名,人称为冥王口,当你路过那里时,切莫要小心…………。”
修阳再问:“这是为何?”
“那冥王口,每隔几年都会决堤,一泻千里,葬身于洪水当中的人数不胜数,你切不可大意…………。”那老叟这样叮嘱。
“那……,依您所言,今年会决堤吗…………?”修阳洞张着双目,他如此郑重其事的问那老叟。
“今年不同以往,连旱三月,必有盈泽之雨,况且此时将近夏至之日,湿热更重,就更加可惧难测了。”那老叟这样断定。
“依您之言,今年这场灾难,要比从前更强吗?”修阳问到。
“老朽在这里根生地长,岂能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两日,必发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