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孤-壹-宸河长空】
在神州北方,南白天山东首之东,太白之丘北面,便是络盘古山。络盘古山群山向北绵延气候湿润,春低温少雨,夏短暂多雹,秋阴涝霜早,冬严寒绵长,在群山中鸟兽繁多,峡谷险峻而河川交错。在这络盘古山的无尽群山中,有一座山,名为孤岸山。
孤岸山奇峻入云,在孤岸山上,就是神道灵鹫门。
苍山幕晓,夜雨冬雪。孤岸山守候着每一次岁月长河中的飞火流星,于日月盈昃,晨霭霞光的竞渡流逝中,守望着静寂的孤心。
在这仲夏的季节中,早晨天空阴沉着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在午后时分大雨停歇,暗云散尽。天空豁然晴朗,湛蓝如洗。夏日的阳光透照大地,络盘古山的群峦叠嶂中升腾起大雾弥漫,那云雾如海浪翻涌横流。千山如岛,在银白的雾色潮汐中若隐若现,山河绮美如一曲诗卷。
孤岸山,于那云顶千岱之中独领风骚,俯瞰云海。是为千山魁首。
灵鹫门少主修阳站在孤岸山的山崖上,极目长望。他暗自惆怅,沉醉其中。
魔族突袭中阳山的事,已有半月之余。现如今天下无人不知,只是龙族之内究竟是怎样的境况,却是众说纷纭,虚实难测。越是如此,便越加扑朔迷离。神道中人心惶惶,而魔道中却有趁火打劫之势,窥探龙族内情。
修阳如此思索着,不知过了多久。
有一人从他身后轻轻的走来,依附在他身后,张开双臂将他拥揽入怀。
是朴浛到来。
任流云从眼前流散而过,时间在点滴中失去。而他与她静默着不曾言语,安享着这一刻从容温柔的拥有。在阳光下两个身影相融,微风吹扬发丝将他们的心事荡漾,任时间将他们遗忘。
朴浛问道:“在你的心中,我与天下,你在乎谁……?“
莞尔之后,修阳回答朴浛。
“我都在乎…………。“
听到了修阳的回答,朴浛温温一笑。
这句话她曾无数次的问他,而他也是无数次的这样回答她。只是她每一次都很认真的问,他每一次也很认真的回答。
接下来的对白,却是这样的深重。
“为什么,你两样都在乎…………?“
“我不在乎天下,就不会遇见你…………。“
这样的对白,曾无数次的响起。这像是一曲诚笃的戏言。而他们却为之痴迷,倾注着如水真情。
良久过后,又有一人出现,从他们的身后走来。来者是灵鹫门的掌山正司偃寿。他是灵鹫门门主之下,代替门主掌管山门事务的人物。
“修阳,朴浛,你们在这里…………。掌山司主偃寿说到。
“舅父大人,您特意来找我,可是有事商议吗?”修阳问到。
“正是…………。”偃寿点头说道
“不知是所谓何事…………。”修阳再问到。
偃寿并未作答,但是他将手中的一口剑递给修阳。
修阳接过这口剑,将剑身外的缠绕的粗布揭开,这一口剑豁然呈现在眼前。见到这口剑时,修阳于朴浛同时眼前一亮。
“承剡剑…………。”朴浛说出声来。
承剡剑是修阳,朴浛二人在蜢螭谷与龙族泰丰毕方二人结义时,赠给泰丰的结义之物。此时此地,修阳于朴浛二人大感意外。
“舅父大人,这口剑从何而来?”修阳不禁问到。
“你可知道泰丰其人?“偃寿问。
“泰丰乃是龙族中人,是我二人的结义兄长“修阳回答说到。
“既然是这样,我已明了无误…………。“偃寿信自说到。
“这口剑为何到你的手中?“修阳问到。
“适才有人造访山门,求见门主。并以此剑为凭证,所以我才来求证于你。“偃寿如此陈述。
听到是龙族中人前来,修阳与朴浛二人不禁相觑对望一眼。此时正值龙族多事之际,今日前来到访灵鹫门,去不知是所谓何事。
修阳回答到:“既然如此,我便去相见。“
偃寿回答到:“他们正在英武殿等候,你先行而去。我去禀告门主。“
话音落地之后,偃寿独自离开。修阳于朴浛二人也双双离开。
在灵鹫门英武殿内,灵鹫门弟子侧立在殿内两边。在大殿中央有两排座椅,右边一排空无一人,而对面左边的座椅上,则有四人依次坐定。
这四个人,分别是龙族焦山老君,上恭,泰丰,还有一位女弟子,她名为和苧。
在片刻的等待之后,从殿门外走进来两个人。来者正是修阳和朴浛。
见到泰丰,修阳于朴浛二人喜从中来。泰丰从座椅上站立起来,赶忙迎接上来。想来,自从上次蜢螭谷一别,不觉已经有一年的光景了,不免有一些寒暄。
而后,修阳与朴浛上前拜见焦山老君。入门为客,但焦山老君乃是龙族高人,是神道中的领袖人物,灵鹫门自然不可以怠慢。随后,上恭,和苧二人皆上前照面。
本来,修阳之父,灵鹫门门主瑛琪双膝废残,不便相见。听闻是龙族焦山老君前来,便执意要与之相见。
正当焦山老君在英武殿内与修阳等人谈论的时候,灵鹫门门主瑛琪前来。他坐在步辇上,由两位四位抬着他从殿门外徐徐而来。见到多年未见的故人。灵鹫门主瑛琪难得的开怀愉悦。
时至傍晚时分,在后殿阁室中举行款宴,为龙族一行人接风飨食。
龙族师徒一行人在左边宾客之位上落座,与他们相对的右边次位上分别是掌山正司偃寿,修阳,朴浛,而后还有数位灵鹫门的长者以及其他弟子。
而坐在北面朝南主位上的人,是门主瑛琪。在他右侧与他同席落座的还有另外一人,便是门主夫人。她是瑛琪之妻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人如其名,着装素雅皎洁,容貌端庄静穆。他与门主瑛琪同坐一席,自有一番馨荣母仪之气象。在门主瑛琪之后,花蕊夫人举杯再敬焦山老君以及三位弟子。而后,席间便谈起关于此次龙族于魔族中阳山之战的事来,不觉得天色向晚,夜幕降临。
花蕊夫人本名为偃蕊,她是掌山正司偃寿的姐姐。也是修阳的生母。瑛琪与偃蕊二人恩爱有加,伉俪情深,早年间行走天下时,二人被传为佳话。
宴罢饱食之后,众人散去。龙族四人被安排在温仁苑内安歇。
夜灯长明,焦山老君怀揣心事,自然无法入眠。此番拜访孤岸山是有事相求,只不过此事干系重大,不宜在众人面前讲起。所以在宴席上有所隐讳,未敢言明。只是此时夜色已深,不便再去求见门主,该当如何是好呢。
焦山老君在房中踌躇难眠,搓手跺脚的来回走动。三位弟子也无法睡去,正在房中守候焦山老君。
此番情形,实属无奈。
上恭说到:“师叔,要不然,由弟子前去求见门主,禀明原委,若有失礼,全在弟子一人。”
看着上恭,焦山老君若有思索,他皱一下眉头,便勉强说到:“如此…………,也当可行…………。”
“师叔,我与上恭师兄一同前去。”说话的人是泰丰。
“嗯,也好,你们二人同去,也显示诚意。”焦山老君说到。
见到师叔应允,上恭与泰丰二人揖礼向焦山老君告退,比肩齐行向门口走去。上恭正要抬手开门,却被一个声音呵止。
“且慢…………。”呵止他们二人的,正是焦山老君。
“师傅,您改变主意了吗?”说话的人是和苧,她站在焦山老君的身旁。她是焦山老君的坐下弟子,对其以师傅称道。
“不错,还是我亲自前去妥当。”焦山老君这样回答。
“三师叔,怎能使您受如此委屈,自甘微薄呢。”上恭言道。
“不必再说了。”焦山老君语气坚定的回应。
如此,龙族四人先后从房内走出来,来到院落中。正当此时,有一行五六人从远处向这里走来,细细一看,来人却是灵鹫门主瑛琪。有四位弟子抬着他来到焦山老君的面前。
这倒是龙族四人始料不及的。
焦山老君将手中长杖随手递给和苧,他抱拳说到:“门主前来,在下不胜感慰。”
“呵呵,我与焦山兄经久未见,不免有事要叙。”灵鹫门主谈笑风生的道来。
“自然,自然…………。”焦山老君言道。
话毕之后,二人相继来到房内落座。
此时,在房内只有灵鹫门主瑛琪于焦山老君二人。
“我与焦山兄也是旧识,今日到来。有事但讲无妨。”
灵鹫门主瑛琪这样直言快语的态度,使得焦山老君也不在顾及。他起身站立,于沉默中向灵鹫门主屈躬作揖。
“门主,今日前来,的确有不情之请。”
“愿闻其详…………。”
“门主,此事还是要从半月前说起。”
焦山老君放下双手,仰胸细细道来。
“半月前,魔族偷袭我中阳山,虽然败退而回,但我龙族损失弟子众多。尊主师兄北岳与灵阴王交手,不幸身中魔蛊之毒,如今性命不保,危在旦夕。”
“魔蛊之毒伤人在身,毁人在魂,几乎无人可以幸免不死。只是,魔蛊之毒失传已久,如今怎会重现于世?“灵鹫门主感慨说到。
“灵阴王此人极难对付,魔蛊之毒重现,必然与他有关。“焦山老君回答。
“北岳尊主身负魔蛊,乃是不解之毒,如之奈何。“灵鹫门主质问说到。
“不然,并非无解。这正是我此来的目的。“焦山老君言道。
“哦,果真如此吗。“灵鹫门主惊异的问。
“我连日来多方奔走,详加探寻。据我所知,世间尚有一物可以克制魔蛊。“
“是什么?“
“焦明涎液…………。“
“何为焦明涎液?“灵鹫门主疑惑的问道。
“焦明涎液是南方焦明鸟口中流露的唾液,是世间至毒之物。唯有此物,才能与魔蛊的穷极毒性相克。”焦山老君如此陈述。
“然而,世间虽有焦明鸟,但只见于书籍记载,从未有人亲身得见,如此虚无飘渺,该从何谈起呢。”
“门主有所不知,如若天下还有人能使焦明鸟重现。那么,唯独仅有一个人可以做到。“焦山老君回答到。
“此人是谁?“灵鹫门主瑛琪诧异的问到。
“此人,就是朱雀门主璴瑢之女。少主之妻朴浛。“焦山老君低沉着声音说到。
此话一出,灵鹫门主瑛琪难免感到意外,他不由得暗暗吸了一口气。沉静之余抬手似乎略有所思。
此刻,他二人都不曾言语,室内有片刻的静寂,灯影摇曵,飞蛾作响。
“那,为何一定就是朴浛呢。“沉静片刻后,灵鹫门主瑛琪这样发问。
“此间故事,还要由朱雀门初始之时讲起。“焦山老君手中拿捏着一只长杖,走动着说来,他的身影在灯光下略显沧桑蹉跎。
“莫非,焦明鸟与朱雀门之间会有关联。“灵鹫门主质问。
“不错,我家先师在殒逝之时,曾嘱咐我等要护佑朱雀门落难弟子。并且,告诉我等一个关于朱雀门不为人知的故事。“
焦山老君诉说了那一个遥远的被世人遗忘的过往故事。
这一夜的时辰光景,
闪烁着记忆的点点眨眸。
穿透了岁月的浮翳隔墙。
让那尘封的面容,
再见此世的容颜。
让那彼世的教言,
照亮阡陌长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