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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浮生若梦

那柱来自月亮的血光,妖异般笼罩了忘劫之墓。穆然,四周响起无数奇异之声,仿佛万千怨鬼齐齐嘶嚎,芸芸咒魄一齐默念着晦涩的咒语。

那墓,本来白皙清净,此刻却似染满鲜血,散发妖异的红光,触目惊心。

狂风呼啸,仿佛在回应这般怪异的景象。整座墓园,远远望去,都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中。中间,便是那红色天月降下的通天光柱。

这时,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一头白发随风摇晃。趔趄走进墓园,站在了画劫的坟墓边。那身影看似薄弱,可是凌冽的寒风却是无法使之稍微动摇。

这老者脸上露出释然之色,紧紧盯着那新坟,口中喃喃:“老夫等这一日已然千载。红尘若梦,这个世界都令我厌倦了!倒是你这小子,生命如日中天之际,不该倏然夭折。此乃命数!那凡尘之人,寿命不过百年,却是至情至性,全然不似我等仙道中人。老夫算是感概良多!此番流放,值了!”。说罢,他右手食指一点,一道纯白灵光刹那飞出,装入前面的坟墓中。

“不该消失的,就不能无故灭亡!这仙灵之光世间少有,而这,也是她废了登天之力酝酿而出。算你又捡了个便宜。若非这五道仙灵之光一直维持修复你的肉身生机,保住你本元灵根。恐怕这魔土之息与血月煞气,此刻已化你为疯魔!”老者看着那道灵光消失的刹那,眼露心痛之色。

“一千年了。我和李仙皆被流放宇宙边荒,却是不想各有造化。我想现在,在你面前,我可以算是仙人了吧!我已然死过一次,你竟然还活着!”坟墓中传来一道沧桑沉重的声音,在一声轰隆声中,一个刚毅的身影破墓而出。

细看之下,此人乃是年二十多的青年,眉目清明,脸色刚毅,轮廓分明。一头碎发遮住的深邃眼眸,其中仿佛流转着日月星辰。那天上红月之光柱直到这一刻,渐渐消散,却是那些余留的红色光晕,尚不断汇聚进入此人身躯之中。

待红光尽敛,他整个人却透出一股飘逸脱俗之感。但他站在那里,始终蕴含一种不大协调的妖异感觉。

这人,正是忘劫。

随着他右手向后一挥,破碎的墓地瞬间恢复如初。这时,天上的血月也渐渐清明皎洁起来。那道通天红光早已消失。墓园恢复以往的模样。

老者眉头舒展,缓缓说道:“你修为不够,灵魂不稳。若非二十年前借那无灵婴儿寄宿,恐怕你早已死去。空留一副活着的躯壳而已。你应心怀感激。当然不是对我。”

悬空而落,站在老者面前,忘劫面色凝重,叹道:“这个是自然。几番生死波折,我还是活了下来。经此一劫,我这手化仙指圆满了,此刻我资质如何?”

如果你是修者,便会知道,自己的修为,是一切的前提。

李仙微微摇头:“虽得这千古奇阵和魔界碎土,加上老夫为你提供的练根之精和仙灵之光,你也才达到这种地步。只能算是一般了!你的凡人之躯,已经与你昔日残躯相融,还需重新祭炼,以达平衡。

不过你小子真狠,这残阵最后的灵力被你挥霍一空,已是彻底无用了。但这样的阵法,这片空间尚有八处,只是不知可否全部完好。阵法禁制,可惜老夫也只是知其皮毛。这上古天地魔阵,非是我可以参悟临摹的!更不知其是何时所建,目的何在?”

忘劫并不介意。他知道这李仙就是这脾气,从他的话中可知,自己就算不是灵根极佳,也应该是尚可了。

他对这李仙,感情可为复杂至极。以亦师亦友,亦父亦兄来形容,也不为过。

忘劫想着前世今生,面色突然变得恭敬起来,抱拳一礼到:“谢谢李仙,若非有你,我怎会踏上仙路,怎会遇上。。。。。。轩儿?”说道轩儿二字,他不觉喉咙沙哑。“若非有你,我在星际漩涡已然碎灭。到达此地时也是奄奄一息,幸得你以命元为我强行续命,以化魔之道和不世仙灵救我。否则我早已身亡!此生此恩,定当铭记于心!”

老者面色严肃,看了看画劫,随即便又缓和下来。悠悠一叹:“唉,若不是因为我那轩儿,你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从今以后,这些休要再提,当是我报恩罢了!”说罢,老者望向茫茫星空。一轮圆月高挂,月色清明,寂然洒落。眼露悲哀与思念之色。

轩儿一词,使得画劫面色更加复杂愁皱,悲从心来。见罢老者哀色,他轻声说到:“李仙可是思念轩儿了?是我没照顾好她!”忘劫说到此时,双拳紧握,“我一定会回去,让他们付出代价。我要他们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这茫茫星海,广阔无边,不想我们竟被流浪至这传说中的碎星之界。你我尚不知自己身在怎样的世界!这世界根本不适合修者生存修炼下去。”老者悲哀之色更浓。良久,他看了看那轮明月,露出坚定之色,手指画劫,“你,给我好好修炼,此生没有报仇,休想逃出我手!”

画劫眼神清朗,面色坚毅。“此乃我毕生之志!当初踏入仙道,也不是为了轩儿吗?”

李仙望着画劫,脸上恢复慈祥之色:“你既已复苏,便自行想法,在这边荒之地修炼下去。离去之法,略有眉目。待彻底功成之时,我自会来寻你!”说罢,老者向白雨抛出两枚玉戒,一闪之下,身影消失。

一道神念传入耳中:“此地特殊,压制修为,有少数修士,小心便可无碍。尽快进入神境,对你来说是莫大的造化!我半载之内无法分心,自己小心!”

画劫一把接住玉戒,抬头望着一方虚空,面色严肃,深深跪拜在地。“我知道,此拜,你不会接受!可我还是要拜,应该拜!”

李仙,大神通者。与画劫的渊源很深。而联系一切渊源的纽带。是一个名叫李雨轩的女子。

白雨起身,望着手中玉戒,目光迷离,透出一股沧桑和忧郁。

李雨轩,李仙爱徒与养女,乃天生五行之灵。后来不得已,以水灵为引,消散在一方寂灭漫漫的寒川中。她许已进入轮回。

也是因为她,画劫和李仙被流放,到了这边荒宇宙的苦地。这两枚戒子之一,正是当初踏入仙道,李宇轩赠予忘劫之物。这一枚被他一口吞下,融入元神,郑重收起。另一枚,他戴在了指上。

拜罢,良久之后,忘劫站起身子;身子一晃,来到了另一处墓前。面色复杂地看着这略显陈旧的坟茔。

十息之后,看了看自己墓碑方向。他知道自己无数年前频死之时和昨天死后所葬之地都在这里,其实是李仙暗中使之。想到自己所以死亡,脸色一冷,一闪之下,他消失在了这墓园内。

他刚刚颜色复杂,所观之墓,是他亲生父母的墓碑。当初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际,经过李仙调理酝养,近数千年,不得恢复。遂将自己灵魂,打入到一个刚刚怀孕两月有余的年轻女子体内,后来借体重生,才再世成人。这女子,算是自己的第二生母。

城西路,一所素净整洁的楼层内,两位老人相拥而哀。这正是忘劫生前的养父母。忘劫虽是被他们收养,却从来都受到如亲子般的疼爱。可以说,这种爱已经弥补他从小丧失父母的痛苦。虽然确实没有替代。忘劫飘入房中,无声无息,两位老人全然不见。

看着迟暮中的两个老人,虽然自身情况不局限凡尘,此刻他还是脸露爱意。忘劫本就心暖,此刻在这红尘之地,他倒显露出了内心本色。两个老人相互搀扶,交谈着近来发生的一切。

忘劫静静听着,看着两位老人,他内心温暖不已。此刻,他想到当初自己尚未踏入仙途,与自己第一世亲身父母共渡的安宁之日。一道浅浅的微笑,浮现在他嘴角。

回想当初,告别老父老母,随李仙修仙之时,怎一个离别凄凄,馨竹难书。最后又眼铮铮看着父母离去,自己却依旧要活得很长。心中苦涩,一言两语无法述及。后又想起李雨轩和风若琳二女。此刻面对十丈红尘,浮生若梦,他不由得心生感叹。修仙修仙,也是略有明悟。

良久,从两位老人交谈中,忘劫得知一件不幸的事情,因为自己发生了。自己表兄李杰先是侥幸躲过车祸,后却因贪污罪入狱。李杰一直在调查自己被害一事,其中因由,画劫可想而知。

自己从小到大,好兄弟就那么几个,李杰便是其中之一。

忘劫一闪之下,来到了屋外,悬于黑暗的虚空。言寒语硬,蕴含杀机,口中冷冷吐出一个名字:“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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