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想一个画面,一定是江老爷子咳嗽着,往地面恶狠狠地敲着拐杖。石劬桐、才缘、江止沪三个人靠在一起,脑子里就是这么想的。盘磐就坐在江老爷子的对面,三个人却已经逃到了旁边去。偷偷瞄了几眼江老爷子的三个人,实在忍不住地都在偷笑。
笑盘磐即将被虐,笑江老爷子原来还没有那么老。
只是江老爷子一开口,三个人地笑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因为江老爷子说:“江止沪,石劬桐,才缘你们三个给我坐这边来,给我坐好。”
三个人又都是鬼精灵,相互看了一眼,就立马讨好的围了上去,江止沪说:“爸比,你不要生气,生气都要长皱纹了。”石劬桐说:“对的,爸比,我们可是乖孩子。”才缘就接着来:“不要忘了重点哦,爸比。”
被逗笑的不是江老爷子,而是他身边的那位美女。江止沪后来被激发出来的混混天性和爱玩天性就是来自于她。
“对哦,记得重点,老公。”她飞吻过去。江老爷子也是忍俊不禁。
“咳咳,重点。”敲拐杖地画面接着上,“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现在各大报纸上已经登了,你和毕小姐的订婚却鲜有人知道,我看现在的解决方法也只能是你和毕小姐在暗地里解除婚约,公布和我家才缘订婚的消息了。”
盘磐看了一眼才缘,眼神有些凌厉:“好。”
“令尊和石家父母也已经商量过了,就看你的态度。既然你也同意,过两天我们就会让报纸上登出你们二人订婚的照片。至于这个订婚典礼自然也不能寒碜,毕竟是我们江家嫁女儿,虽然也只是走个过场,但也不能让别人看轻了。还有,你们找个时间把证领了。”
盘磐点点头,“一切听您的。”
石劬桐晕晕乎乎地听完,不知道自己作何感受。期间江止沪看了她很多次,她都是不卑不亢地对上去的。
世间有些事是很好笑的,而有些事,连计较都犯懒。
石劬桐也从未想过在结婚证上是自己和盘磐的名字。所以整个过程下来,连失落都是没有的。
才缘也是安安静静地听完。散伙后上了盘磐的车和他驶向新苑。
一群人各自干各自接下的事,该回去睡觉的回去睡觉,有安排的按照安排来。
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天经地义。
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好像这才是事物的本来面貌,事情本来就是应该这么发展。
江止沪回到他的追人计划上去,也边忙着他的事业,忙着熬夜写方案。
石劬桐回到她的被子里去,和周公约会。她完全不会不适应旁边少睡了一个人,反而心安理得,一个人霸占两个人的床。
可是事情真的就没有一点变化吗?
不,有的。
比如说,这是盘磐第一次没有回家,没有回到那个有石劬桐的地方。至少,石劬桐觉得,他的心是没有回去的。
车开了三十多分钟到了新苑。
进了屋子,才缘给盘磐倒了杯红酒。她洗了个澡出来,长发散在白色浴巾上,纤细的身子,像蛇妖一样勾人。灯光淡淡的,像在月下。她是月光里走出来的仙子。如果是在五年前,盘磐一定是这样想的。可是他确实喝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真的喝醉了。他竟没觉得有多少美,若说美,他竟然觉得她还不如毕沐。
只是他灼热的身体,已经让他心跳加速到不能自已。
“青烟紫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他只想起了那么一句,不知晓其中的意思,不知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句东西来。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一个人。只是那个人,显得那么不真切。
盘磐问才缘:“你为什么要让石劬桐做那些事?”
才缘缓缓地啜了一口酒,这才抬起头来看他,“不为什么啊。我喜欢不行吗?”
“行。”盘磐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饮尽。起身出去。
“盘磐,”盘磐坐进车子里的时候,才缘冲出来大喊了一声,他停下准备启动车子的手,“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和你分手吗?”他清楚地听见才缘明显把声音加大了一些,“因为你至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
车子启动,留得她一个人在楼梯上。
那个夜晚很冷,冷到没有一颗星星。
可是才缘没有哭,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
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很多很多年前同样冰冷的一个夜晚,才缘翻墙进了盘磐的家。那时候的冰冷是因为在才缘的世界里,还没有爱情,那时候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她组装的赛车比不上另外一个人。那是一个爱玩的年纪。那时候盘磐矮矮的,还没有她高。她只是翻墙进去,和他比赛做完了整个学期的数学作业。
她背着书包回去的时候,自己都感觉到莫名其妙。
那一年,她十二岁,干了一件特别无厘头的事。
再见盘磐的时候,她十七岁。
石劬桐领着比他高一个头的男子到她面前来,得意洋洋地对她说,才缘,这是我哥们,不比你的江哥哥差哦。
才缘切了一声,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玩。抬头对上他的时候,确实被这个男生的长相惊艳到了。估计见过他的女子,很少有不动心的。只是她没想到,让她更惊艳的是,男生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盘磐。”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盘磐在她面前就是惜字如金的,完全没有石劬桐常年说得话痨样子。和那个夜晚见到的男孩一样,话少得可怜。
才缘开始追他。十七岁的才缘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追盘磐。
刚开始可能觉得好玩,但后来渐渐地就演变成了喜欢。当然时常追在盘磐后面的不是她,而是石劬桐。才缘可是天生的女王,所以只有可能是男追女,而不是女追男。才缘只是耍了点小手段,盘磐就上钩了。在所有人眼里,包括十七岁的盘磐眼里,都是一样的,盘磐喜欢才缘,喜欢地死心塌地。
才缘带好学生喝酒,打架。
好学生带着石劬桐喝酒,打架。
她教会盘磐的,盘磐也一样不落地教给了石劬桐。
有次才缘忍无可忍地问他,是不是以后她教他怎么洞房,他也要手把手,不,是身对身的教她?盘磐的回答是肯定的。他说,石劬桐这么笨,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所以她得一辈子都呆在他的身边。
盘磐是个聪明人,才缘不信她会不懂她的意思。可是盘磐的回答却是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容的,他的眼里都带着光,显然他谈起的那个女孩,在他心里的地位。
那一刻,盘磐的眼里完全没有眼前的这个女子。
才缘忽然懂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换了拖鞋,他就上楼奔去。
看到卧室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他忽然就安了心。
盘磐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去,又忽然放下了重心。
“石劬桐。”他扑到床上去,摇啊摇地把石劬桐摇醒。有床气的石劬桐又想把枕头砸过去,被子里舒服,却懒得伸出手来,她拿头撞了几下盘磐,不满地说,“半夜三更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啊。”她突然一下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不要告诉我说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我的妈啊,我睡了多久啊?”
盘磐脱了衣服爬进去,把她拉下来压在身下,“不是啊,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了。”
石劬桐又拿头撞了他几下,“你让不让人睡觉啊?”她又忽然有了神气,眼镜睁得圆溜溜的,圆溜溜地看着盘磐。
“我只是想起来才缘以前问我,是不是她叫我怎么洞房我也要身对身的教你。当时我可是回答是的,她今天又教我了,所以我得发挥一下我的好朋友才智,立马教给你啊。”盘磐一脸诡异,石劬桐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好啊好啊。你上****我的那一招在我们打群架的时候我就发挥出来了。”石劬桐自鸣得意地回想起那个场景。
盘磐地吻密密麻麻地下来,反应慢半拍的石劬桐才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你妈啊。”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盘磐拿了手机,给石劬桐看他在校园里停车后拍下来的照片。他说,改天我带你去那里以德报怨。
石劬桐咿咿呀呀地说了些什么,盘磐却没有听清楚。盘磐叫她再说一遍,她也就应了,用很响的声音说,你不用带我去对那些老师以德报怨,你直接对我以德报怨就行了。
“怎么个以德报怨法?”
“让我天天睡觉,不用去干活就好了。”
盘磐看着她笑了笑,俯身上去。“睡多了头疼。起床了,小懒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