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偶尔会听到树梢间一两声鸟叫极是清脆悦耳。云箩梳洗了一番,走出营帐。偌大的接天连营里此时异常的宁静,只有零零散散的士兵来回巡视。她心生疑惑,项羽已带兵离开了吗?
“妹妹,你起来了?”虞妙戈缓缓走来。
“他们何时出发的,我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云箩疑惑的问道。
虞妙戈柔声道:“我也是刚刚知晓,听说昨晚他们的大队人马便离开了。”
“那项梁将军,这次也去了?”云箩继续问道。
虞妙戈瞟了瞟四周,小声道:“听说是范老先生出的计谋,要兵分三路同时出发。”
云箩听此,暗知不妙。历史上说这次定陶之战项梁会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放松了戒备。秦将章邯夜袭定陶,项梁战死。可仅凭自己一己之力是无法扭转已要发生的事了。
虞妙戈见她纤眉紧皱,便关切的问道:“妹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云箩默叹了口气,并未作声。
暮色夕阳,广袤无垠的平原延伸到天际。云箩静立在那儿,几丝散发随风飘扬,滑过她白皙的脸颊。静默,一片静默。而她的思绪也像这静默的空气,复杂难言。
莽苍苍的暮霭笼罩着大地,前方出现了一个身着玄色长衫,风清仙骨的老者。
云箩抬眸,如水的双眸露出了几分疑惑和喜悦,走近问道:“当初在巫岈山,被莫名其妙带到了这个时代,现在您能让我回去吗?”
老者摇了摇头,言道:“这便是宿命,我只是个引路人。”
“可我在这里能做什么呢,您说这是宿命,可为什么选择的偏偏是我?”云箩继续追问。
老者模糊的面孔愈发看不真切了,轻轻言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既是强求不来,那留我在此又有何用?”云箩不依不饶的说道。
老者言笑道:“那若现在让你离开,你当真放得下这里的一切吗,包括你心里的那个人?”
云箩心里无端凝滞了一瞬,脑海中浮现的是他孤傲落寞的身影,将她心底的弦无声的拨动。可是,就算放不下又怎么样,这注定会是一段无言的结局,她又何曾不想,去挽回这已注定的结局。
“请您告诉我,我该如何去做?”云箩的语气里,有着极易察觉的苦涩。
老者慢条斯理道:“世间万事万物,背后都有其成因,而这些因缘其实是可以随时空而改变的。你们的相遇便是缘起,相识便是缘续,相知便是缘定。”
“可……”云箩低下头,淡淡说道:“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不眠。惯看花谢花又开,却怕缘起缘又灭——”伴着飘渺的声音,老者模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迷雾中。
雾散去了,一切又恢复了静寂。
云箩寻思:“我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天空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长风猎猎的吹着道边泛黄的衰草。几万的大军疾驰而过,溅起了漫天黄土飞扬。
项羽勒马停立,乌金色的寒铁甲衣使他看上去更加冷冽,漠然。身后的将士们军容整齐,皆身穿银甲。一声号令下,士兵们纷纷下马排队凝立在原野上。
夕阳的余晖洒在项羽的身上,乌黑发亮的盔甲反射出点点寒光。风将他的红色披风,吹的栖栖作响。他倨傲的凝视着前方,线条分明的脸颊上剑眉斜飞,犀利的黑眸蕴含着一股冷冽的自信。整个人有着浑然天成的霸气,像巍峨耸立的山岳一样让人莫敢仰视。
“项大哥,为何不走了?”虞子期上前问道。
“我想,叔父带领的军队应该也快到了。”项羽说道,遥遥听到马蹄声滚滚而来,他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听,他们果真到了。”
为首的是宋义将军以及各路的起义军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前进。
宋义见项羽的军队早已在此等候,遂下马说道:“项将军,我们先回去吧。”
项羽皱了皱眉头,问道:“叔父呢?”
宋义脸上尽现哀痛之色,低泣道:“项大将军……他……他,他已被秦将章邯斩于马下,战死疆场了。”闻言,项羽身子猛然后退了几步,竟险些跌倒在地,低声道:“不……不,怎么可能?叔父不会死的!不……”
宋义上前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啊,为了早日灭秦复楚,还请项羽将军能够节哀顺变。”
项羽一把拽住了宋义的衣领,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冷声道:“说,叔父到底在哪儿?”他周身泛起的冰冷寒意,似乎将空气也冻结了。
宋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支吾道:“项将军,你先冷静一点,你们几个……去,去……把项大将军抬下来。”
几个士卒把用毡毯包裹着的尸体抬了出来,轻轻放在地上。项羽放开了早已吓的面如土灰的宋义,摇摇晃晃走了过去。尸体已身中数箭,鲜血已干透呈现出了暗红色。那张熟悉的面孔此时已是伤痕满面,青黑冰冷。
项羽犹如被雷击了一般,面容瞬间苍白,黑眸中已是波涛汹涌,心口一疼如同撕裂了般,伴随着灼热的悲痛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