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懿手握紧了剑柄,眸底隐射出寒意:“他既已去,留你一人在世岂不孤单?”说着,她突然持剑朝云箩刺去:“你去死吧,陪你的项王去死!”可剑刺的一刹间,竟断裂成了两截,掉落在地。而她的手似乎被什么刺到了一样,疼得厉害。
她心慌了,原来伪装最深的是云箩,否则,从那悬崖跌落她怎会毫发无伤,加之今日这番情景,除了断定这个女子背后有高手保护,或者自身会某种邪术,又该做何解释?
云箩缓缓站起,那个曾经熟悉,视如至亲的小忆,而今却要杀了自己。她们之间,从此就如同这断成两截的剑,已成陌路,亦是死敌。方才那一剑虽未伤自己分毫,可心却似乎被剑穿透了般,痛之极。
戚懿抑制住手心传来的痛楚,对她眸底的哀痛却以冷言相对:“上天,真是对你格外眷顾。此刻,你一定是恨我的吧。”
云箩声音微颤:“是,我恨……恨这样不择手段的你,恨这样心狠手辣的你。”
戚懿冷笑一声,道:“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在这个仗强凌弱,命贱如草的乱世,谁不是为谋条生路而不择手段?谁不是为了那不满足的欲望而淡漠人情,变得心狠手辣?”
云箩蹙眉:“就算你所谓的目的达到了,可你的心,会安吗?”
戚懿勾唇,笑的冷绝:“等该死的人都死了,我自然就心安了。既然杀不了你,那你就杀了我吧,也好替你那个卑贱的丫鬟报仇。”
小娥……
云箩心底的哀痛更甚了,眸光泛起一丝冷冽,缓缓持剑,锋锐的剑尖直指向戚懿,言道:“你的所有仇怨,所有私欲,原来只是要让那些无辜之人枉死。”
戚懿扬起脸,望着漆黑浩渺的苍穹,一滴冰冷的泪水不觉间滑落,许久,缓缓道:“你的手为什么颤抖不止?你还是不忍心杀我?……”
云箩看着她,颤抖的手却兀然一松,剑掉落了。
杀了她,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呢?她也不过是个被命运操纵,从而丧失自我的悲戚女子。
戚懿转眸,看着云箩费力的搀扶起项羽,累的微微吁着气,遂说道:“他已经死了。”
云箩似乎没有听见,依旧迈着艰难的步伐,搀着他颤颤巍巍走去。
“云姐……”戚懿睁大双眼,泪禁不住滴落,她知道这泪是真实的,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云箩了。
云箩并未转身,只是淡淡道:“戚姑娘,心存恶念,到头只会自食其果,愿你走好以后的路。”
戚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站立了很久,直到风将眼角残留的泪吹干。
月冷清,夜幽寂,只听到潜伏丛中的虫儿在低声浅吟。寒风肆意的吹打着她纤瘦的身子,凌乱了她如瀑般的长发。云箩气喘吁吁的望着前方,心想,这儿距离楚军阵营虽不远,可背上拖着这么大个的人,加之又逆风,还不知要走到几时。
“项羽……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求你快点醒来。”她揉着压得酸痛的肩,停住脚步,却见不省人事的项羽似无了气息似的,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唇角的血迹也已干涸。
“项王!”她呼喊着,蹲下身将项羽小心放倒在地。
他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地上,冰冷的盔甲,被血液染的姹红一片。一把泛着利光的剑直刺胸膛,后背身中多箭,受了如此重伤的他,令人不忍触目。
云箩呆呆的看着他,耳边响起了戚懿方才的话。
“你以为你能救得了他吗?他都已经死了。”
“他虽身经百战,不可一世,可最后还是死在了女人手里。自古红颜祸水,真正害死他的人其实是你——云箩。”
“不……”她话音颤抖,手轻轻抚上他冰冷的脸:“你怎么会死……历史的齿轮不是还在运转吗?你还没有走到尽头,怎么可能会死?项羽……你一定要醒过来。”
她跪倒在他身旁,那钻心的痛楚,那一声声无力的呼唤,交织融合在这凄凄的夜里。
她抬眸,那如深渊般漆黑的夜空,只余一轮孤月被云雾蒙纱,看不真切。无痕,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的。求你……求你出现救他!不远处,忽见薄雾萦绕,一个翩然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银发蓝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言道:“我为什么要救这个人类?他若死了,我反而高兴呢。”
云箩神色忧伤,垂眸道:“无痕,是我欠你的太多,本不该再要求你做什么,可,若项羽就这样死了,而且是因我的出现过早结束了这一切。那我,也会永远活在这难以挽救的痛苦里。”
无痕眸底晦涩,淡淡道:“人的生与死,岂是我一个虚幻的影子所能操纵的?我的小箩——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
云箩目含哀求的望着他,说道:“你拥有人类所没有的魔力,你曾救过我的命。眼下,也只有你才救得了他。求你了,救他一次。”
无痕姿态悠然的斜靠着老槐树,眸光望着夜空上方那轮半月,缓缓道:“如果,我不答应呢?”闻言,云箩心底那尚存的希望似乎破灭了,看着项羽已然沉睡的冰容,不禁潸然泪下。
她的悲伤,她的哀泣,令无痕眸底再次卷起了层层波澜。云箩,这个想要称霸天下,征服一切的男子,能给你的只有这充斥着残酷杀戮的世界。为了他,你倾尽所有,值吗?
“求你……救他。”她哀求道。
无痕收起脸上的复杂情绪,看向她的目光有几分邪魅,说道:“救他也可以,不过,从此你要一直留在郁情谷陪我。”闻言,云箩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他总算是有救了,遂应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