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二刻,高句丽王派人,将高念和香媛迎接进高句丽王城。高念临走前已安排,一队侍卫把守高念住所门外,另两队沿‘舍安堂’四周交替巡视,布下‘空城计’。
高念和香媛进入王城后,被侍女带到“春乐堂”,上三重石阶,沿木廊前行,见繁灯如白昼,廊前场地宽裕,场地四角高立五彩大鼓,场中建凸起八余丈八卦木台,台下四角立圆盆焰火,台前,长廊延伸三四丈,横贯长河,河面平如镜台,上浮千支朱纸圆灯,远山起起伏伏,玄月高挂,风轻云淡。
高念和香媛朝“春乐堂”正中走去,见高句丽王迎了上前,拉着高念的手,席地坐在正中王座之上,香媛站在高念身旁。
王座前横着长桌,桌上白色锦缎满铺,四角奇花绚烂,花丛中,美酒佳肴,瓜果点心。大小官员呈‘八’字,席地坐与两旁。
高句丽王面朝高念,微微一笑说了些什么。香媛翻译道:“尚书令大人,今夜,本王为大人准备乐舞,是否可以开始。”
高念道:“奏乐起舞。”
香媛将高念的原话翻译给高句丽王,只听见高句丽王一声令下。随后一声响鼓,十几位舞姬,分两队,从长河中慢慢走来,行过长廊,手持孔雀扇,低着头,碎步走上八卦台,发式衣着统一,乌发如漆,长发编结成辫,一条纯色红唐只束盘发,白色长襦褶裙,极长其袖,朱罗带,赤脚。
乐工演奏着美妙的乐曲,舞姬随乐调挥舞着手中的孔雀扇,衣袖翩翩,舞步轻盈柔美,一位舞姬唱着幽美的曲调。舞姬时而排成花形,似绚烂的花朵绽放,时而排成蝴蝶形,成对蝴蝶翩翩起舞,或跃起,或轻蹲,或仰卧,或独立。扇形千变万化,行云流水,非常美艳华丽,让人目接不暇。
高句丽王举起酒杯,朝高念说了些什么,高念只听懂最后一句‘宽背’,高念端起酒杯淡淡一笑道:“宽背。”
两人共饮杯中酒,此时,乐曲愈发的急促了起来,只见一位舞姬从长河中一跃而起,犹如芙蓉出水,长河中涌起一朵水花,她衣着红色长襦白色褶裙,孔雀扇遮面,身上的水珠如仙女散花般,纷纷飘散,褶裙随风翩翩起舞,见她轻轻落入八卦台正中,十几位舞姬环绕,纷纷高举孔雀扇倒地,有一种万花丛中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须多,幻境深远,而韵味悠长。她碎步旋转,那傲人身姿,暴露无遗,褶裙随风飘散开来,露出诱人的修长玉腿,像花朵绽放般,婉美娇艳。
她始终没有移开遮面的孔雀扇,牵引着每一个人的心弦,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
这时,高句丽王敬高念一杯酒,两人饮酒时,头不敢举的太深,生怕错过了眨眼即逝的精彩画面,睁大眼睛,一边欣赏着扇子舞,一边细品慢咽。
美酒与佳人,自古就是千古绝配。之时,只见她一只手轻抛衣袖,一只腿轻轻抬起,荷花般粉嫩的肌肤,一寸一寸的显露出来,拨弄着每个人的心弦。瞬间,她脱去红色长襦,衣着和其他舞姬一般的白色长襦,用力将红色长襦抛向台下,混入舞姬之中,舞姬碎步旋转,将孔雀扇立在手中,拼在一起,抖动着手中的孔雀扇,行成孔雀开屏的华丽景象,其后,碎步展开。
这时,每一个人都在舞姬中寻觅,最后芙蓉出水的那位美人。这种把戏,可骗不过高念的法眼,虽然,这些舞姬都是从水中走上八卦台,衣服都是湿润的,但是容貌相比之下,惊艳万分,不同凡响。
这时,乐器慢慢停了下来,舞姬横向站成‘一’字行,高句丽王朝高念微微一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香媛翻译道:“尚书令大人,最后上台是本王小妹,就是我献给大唐皇帝陛下的重礼。大人,若能找出,明日就请大人,带小妹入大唐,献给大唐皇帝陛下,愿大唐与高句丽万事永和。”
高念心道:“好你个,高句丽王,用这种奸计来戏弄我,真是歹毒。若我能选中则罢了,如果选错了,那就是一个纯粹的舞姬,高句丽王说是自己的小妹,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皇帝老爷子可就吃亏了。若此事传扬出去,大唐皇帝迎娶了一个高句丽舞姬,那岂不是对我大唐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高念微微一笑,一跃而起,飞向八卦台,随后轻轻落在台上,他慢慢走到一位舞姬的面前,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孔雀扇,转过身,大声道:“高句丽王,此人正是最后芙蓉出水的美人。”
高念见高句丽王面露诧异之色,说了些什么。香媛翻译道:“尚书令大人,果真独具慧眼,此人正是本王小妹,明日,本王亲自将小妹送入‘舍安堂’并恭送尚书令大人回大唐。”
高念道:“高句丽王美意和对我大唐之友善,本大人回大唐后,定会禀明皇帝陛下。”
香媛将高念的原话翻译给高句丽王,高句丽王连忙站起身,来到八卦台上,拉着高念的手,回到王位坐下,两人对饮一杯酒后,开始品尝美味佳肴。
直到亥时一刻,酒足饭饱,高念才和香媛尽兴离开高句丽王城,回到‘舍安堂’睡下了。
第二日,高念一大早就起床了,吩咐崔孝琪,让一行人用过早饭后,准备迎接高句丽公主,然后,启程回大唐,最后高念让香媛拿一些宫女的新衣物来。
高念和香媛吃过早饭,高念帮香媛穿上大唐的宫女服饰,让她装扮成宫女,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香媛带回大唐,皇帝老爷子也不知道,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高念有些放心不下林秀敏,于是,对香媛道:“香媛,我们就要走了,我放心不下秀敏。”
香媛道:“公子,秀敏已回王城了。她临走时跟我说,她会时时刻刻挂念公子,今生,虽无缘再见,但此生能与公子在高句丽相识,她心无悔,让公子不必再去寻她,望公子多多珍重。”
高念道:“嗨——这又是何苦,明知道不会再见,为何不跟我回大唐,留下一生遗憾。虽同赏一片天,同赏明日月,那相思之苦,也是感同身受。我心中之苦,就是秀敏心中之苦恼;我心中之悲,亦是秀敏心中之悲哀。既然无缘,我不强求,希望秀敏此生幸福快来,我便心安了。”
香媛看着高念,见他被相思折磨,忍不住想把实情告诉他,可几次都忍住了。没过多久,崔孝琪来报:“尚书令大人,高句丽王带着公主快到‘舍安堂’门口。”
高念道:“都准备好了吗?”
崔孝琪道:“迎接礼乐都准备好了。”
高念道:“香媛,你在这里等我。崔孝琪,我们走,前去迎接公主。”
高念和崔孝琪来道‘舍安堂’门口,只见不远处高句丽王和公主的马车缓缓朝门口行来。
高念大声道:“奏乐迎接公主。”
大唐礼乐声起,高念和崔孝琪迎了上去,来到高句丽王马车身边,高念道:“高句丽王,大唐尚书令高念,特来迎接公主回大唐。”
高句丽王从马车内走了出来,下马车后,朝高念说了些什么。崔孝琪翻译道:“尚书令大人,小妹就交与大人之手,万望大人,在大唐皇帝陛下面前替本王表明,我高句丽对大唐之友善。”
高念道:“高句丽王放心,本大人一定会将高句丽王的友善之意,传达给大唐皇帝陛下的。”
崔孝琪将高念的原话翻译给高句丽王听后,高句丽王微微一笑,不知跟贴身侍卫说了些什么。只见侍卫牵来一区白马,手上拿着一皮卷。高句丽王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绳和皮卷,递到高念手中,然后朝高念微微一笑说了些什么。
崔孝琪翻译道:“尚书令大人,回大唐,路途遥远,望大人多多珍重,此马是本王坐骑,今日,把它赠于大人,愿与大人结一世友好。这是高句丽封疆图,请替本王转交给大唐皇帝陛下。本王只能送大人到此,后面一段路,让高句丽大对卢泉盖苏文亲送大人。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高念心道:“让高句丽大对卢泉盖苏文送我,我当日不是假传皇帝陛下口谕,罢免泉盖苏文大对卢一职,驱赶出王城,贬为庶民。他为何还没被贬为庶民?这就说明一个问题,要么高句丽王有问题,要么…我明白了,欺负我听不懂高句丽语。我有意放你一马,你变本加厉,就不要怪本大人心狠手辣了。”
高念道:“多谢高句丽王,我会一路保护好公主,请放心,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崔孝琪将高念的原话翻译给高句丽王听后,高句丽王点点头,上了马车,马车掉头缓缓朝回行去。
只见公主的马车与众不同,两匹白马身上套着金银马具,马头饰五色锦条,金银饰件悬挂车檐,五彩锦棉条贴于车窗门,白色纱帘,上绣着金银丝线图案,这才称的上是香车宝马。
高念道:“崔孝琪,你带一行人护送公主,先朝平穰临海码头前行,我随后跟上。”
崔孝琪道:“是。”
高念将高句丽封疆图叠好,放入怀中。走进‘舍安堂’门口,拉着香媛的手道:“香媛,我们走,我带你回大唐,开不开心?”
香媛微微一笑道:“公子,香媛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香媛很开心。”
高念拉着香媛的玉手,走出‘舍安堂’,高念扶着香媛上了马,自己也飞身上马,飞奔朝前行去。不一会儿,赶上了前面一行人。
骑马走了三个多时辰,来到平穰临海码头,高念吩咐崔孝琪道:“小心慢行,保护好公主,大家登船。”
高念等大家都上了船,拉着马正准备登船,只见泉盖苏文贼头贼脑的凑道高念身边,可怜巴巴看着高念,高念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心道:“哎呀!忘记为他解咒语了,要不然这孩子不得折磨死,太可怜了。算了,我就要回大唐了,就不吓唬他了,帮他解了心中魔咒吧!这一次来高句丽,唯一遗憾的是,没能罢免他大对卢一职,贬为庶民,怕日后养虎为患。但愿是我想多了,希望他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高念装模作样的在泉盖苏文胸前点了几下,就算为他解去身上中的毒了,朝他点点头,只见泉盖苏文连忙跪地叩首。
高念没有搭理他,而是朝船上喊道:“崔孝琪,你下来,本大人有话要跟你说。”
崔孝琪从跳板上走到高念身边,微微一笑道:“尚书令大人,孝琪扶大人上船,我们该回大唐了。”
高念道:“我们?本大人和你不是一路人,你的路就在脚下。”
崔孝琪道:“尚书令大人说的话,孝琪不明白,请大人示下。”
高念道:“我当日在王城下达大唐皇帝陛下口谕,是怎么说的,你可记得?”
崔孝琪道:“大唐皇帝陛下口谕,罢免泉盖苏文大对卢一职,驱赶出王城,贬为庶民。”崔孝琪说到这里,察觉出了什么,连忙狡辩道:“尚书令大人,孝琪当日按大人原话说与高句丽王。并没有半点儿更改。”
高念道:“崔孝琪,在本大人面前,还敢狡辩。高句丽王对我大唐的态度本大人一目了然,枉我对你那么好,我真瞎了眼。”
崔孝琪连忙跪地,叩首道:“尚书令大人,此事真与我无关。”
高念道:“崔孝琪,你知道我大唐对待敌方奸细是如何处置的吗?轻则斩首,重则五马分尸或凌迟处死,你选一样。”
崔孝琪知道此事骗不过高念,只好道:“尚书令大人待孝琪如亲人,孝琪很感激,可孝琪身为高句丽子民,身负使命,使命难违,望尚书令大人不要与孝琪计较。孝琪临死前,孝琪只想知道,大人从何时开始对孝琪起疑心的?”
高念道:“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你还不明白,就让本大人提醒你一下,泉盖苏文带假的香媛来时,你真的不知内情吗?你明知道那个女子不是香媛,可你没有告诉我。我身负重伤时,你在干什么?真的记不起来?你在隔岸观火。那日你和泉盖苏文,在本大人面前演了一场精彩的好戏,可你太不小心了,你太急于看我死于非命了,以至于漏洞百出…”
崔孝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打断了高念的话,泣声道:“尚书令大人,不要再说了。是孝琪对不住大人,孝琪真想过,孝琪若不是高句丽人那该多好,那样,孝琪回大唐可以一心服侍公子。如今,孝琪无脸再见大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愿大人赐孝琪一死,孝琪死在大人手中,孝琪心甘情愿。”
高念道:“崔孝琪,我念你一路服侍本大人的份上,没有功能也有苦劳,就饶你这一次。此去,你我就是路人,无需感激,你告诉泉盖苏文,若他胆敢举兵犯我大唐疆土,我定会亲自皮甲上阵,踏平高句丽,从此,高句丽就此毁灭,让他三思而后行,你也好自为之。”
高念说完,牵着马,大步朝船上走去。这时,只听见身后崔孝琪喊道:“尚书令大人,孝琪从此以后,不能在大人身边服侍大人,请大人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