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音十六器
辰萧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为何败的这么快，而是里面那股音浪太强，要说之前的九霄环佩大圣遗音，两者相加，考究的是自己的意识，而这里的全责不然。不管你如何抵挡，十六种异样音器，一起击打，那种威力简直任谁都无法招架，心中暗自琢磨，估计就算五大宗师也不可能挺下一刻半刻吧。
之后又挑战了两次，依然只能勉强的多伫立几秒，就被轰了出来。
不是头昏脑胀，而好像全部身体从上到下，都在肿胀。
在亭子里呆坐，不知什么时候，风谦已经来到了身边，道：“无论睁眼还是闭眼，当你完全沉浸在音乐世界的时候，你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没有颜色，更没有光亮。”
见到辰萧不解，风谦笑了笑，“所谓音乐家，大多只能演奏几首名曲，而这种人更应该称作演奏家，而并非艺术。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技艺不如艺术家，而是因为胸襟不够宽广，容受不了广大的天地，接受不了变幻无穷的形与色。”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你觉得是什么？”嘿嘿一笑接着道：“莫过于有眼睛发现不了美，有耳朵欣赏不了音乐，有心灵无法理解什么是真，不曾被感动，更不会充满激情。”
“人，应该开垦自己心中的那片园地。”
风谦并未做什么解释，也没有指导什么武功别类，却让辰萧明白了前几场的精要，过了半日，对于音入武的了解，已经大大不同以前。开始还以为音谷是瞧着自己连胜，放不下身段面子，而故意刁难呢，现在才知道是自己狭隘了，不明其中所以。
想着之前云帅就在这里习武炼音，自己作为他看中的人，更是不应该就此颓废。
输，不怕，就怕输不起。
第四次进入音十六器大阵，想寻找一些窍门，先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当十六器同时敲起的时候，那满屋的震荡，让你的胆子是石头做的，也尽碎了。
起初只是几件音器震动的时候，辰萧还可以抵挡，但是多了起来，就绝迹抵挡不了了。
上一场的两古琴相加已经大于二，而这里更是成倍，乘方的增加，一加一大于二，二加二又大于何呢。
音浪一阵阵的强袭而来，忽然明白这里为什么没有窗，而显得神秘兮兮了，这种级别的音气，如果散落在外面，又有几人能受得了。
如果对面是人的话，则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气脉悠长，而与对方纠缠，争取一线生机，而恰恰对面都是金银铜器，没有疲累这一说，御器人数又是自己的几数倍，耗时耗不过了。
左右躲闪着，突然十六器，同时击打，全屋都紧要起来，音浪从四面八方而来，不是推，而是充满屋内，把他挤了出去。
辰萧阵脚大乱，飞出大门，在空中留下一丝血线。
神乎其技！一声长叹，自己在面对五大宗师之时，也为有此窘迫不堪局面。跪在外面的石阶，之前的心有不甘，现在则变为平静，不信这里不可抵挡，肯定是自己的方式不对，任何完美也都有着相应的弱点。
拓着肿胀的身体，僵硬的站起，就这么的在空地中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有人路过，风谦示意，不必去打扰他，知道此时辰萧已经进入了天人之境，恢复内伤是次要的，领悟新地才是真。
明月已尽，又是一个新的艳阳天，这小谷之中的阳光并不刺眼，却很充足。身上的灰尘暖洋洋，心中一片舒坦。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整天。
活动了一下浑身脆响的关节，深度睡眠中醒来，发现自己的武艺没有精进，反而更加内敛了，说好听的是深藏不露，说一般的是无所寸进。
月儿眠，辰萧的心就随着它而敛去了浮躁，看着手中寸许不离的老伙计，微微一笑，把璞灵收起，转身走去，真好见到后面的风谦。
“要不要多休息几晚，说不定你就可以一举破阵。”
还是风谦眼力高明，明面看上去，自己没有寸进，实际上风谦知道他已经有了些想法，这话就是告诉他，不要冒进量力而行。
辰萧感激道：“不用，正巧现在心有所悟，趁着有灵感，机不可失。前辈可以一起去，做个见证，看我一举破阵。”
见他信心大增，风谦不知为何，先是讶异，而后又欣然道：“好啊，自古英雄出少年。”嘴上鼓励，心中对他的手段还是有些怀疑。路上担心道：“音乐是无法的，可以连通天地，即能深入地狱十八层，又能上天入瑶池。可以说天地之中，有法暗含无法。”
辰萧独自寻思一会，“多谢前辈指点，此次获胜几率又大了几分。”
风谦大讶，不知自己的几句话，为何让他的信心如此坚定。
“不如先吃些早点，回复些体力再说。”
“多谢前辈细心照顾，我觉得境界比武力更重要，我这心境是最近都未曾有过的，一定要把握住，甚甚用之。”
又到室内，辰萧此次安静而立，连剑都未执出，音乐之声慢慢响起，这些操控者，好像也不太想让他这么早就出去，难得有人能到这一步，以解寂寞不是更好。
但时间过去了，辰萧还是稳稳而立，连脚步都未曾动过，十六音器，逐渐声调起来，从中似乎都能听到讶异之色。
震撼之声不绝于耳，相大海中央的海啸一般涌来，而辰萧就是那礁石，任他风吹还是雨打，终始不动声色。
风谦的眼神变了，盯着别处，侧耳倾听，仔细的人能够知道，这里除了打击乐的声音，还多了一种嗡嗡声。
发声部位是辰萧的脑袋，这是一招招的盛意，纯以自己的精神力，而对抗整个浪强。
这出乎了风谦的预料，从没想过能以这样的方式，立足于强大音场之中，寻思道：这样虽然能够挺过一时，但时间一久，定会脱力，持久怎能和这大阵相比较。
整个音浪充斥着整个空间，音域减低，拍在沙上，没有足够的弹力让其远洋。
节奏越来越重，越来越猛，越来越凶。
而辰萧还是一点不痛，静立。换过一般的肉体怎能承受，众人都以为，辰萧已经被震傻了。
其实身体的肿胀，已经感觉不到了，此时把所有的灵识都归于脑内，只有盛意的嗡嗡声还在运作。
风谦暗道，这样非受严重内伤不可。正要示意叫停的时候。
突然之间，辰萧猛睁双眼，黑色的瞳孔瞬间变宽，所有人耳中嗡的一声，一阵气浪随着散开。
所有音器也都一起反击，辰萧耳骨皱响，而所有人的脑中都在嗡响，光是耳朵和身体，与精神受激荡，而比，又孰轻孰重呢。
“音阶天震！”
石破天惊的狂啸一声，所有的耳鼓、脑膜似乎都破了，音浪似乎遇到了同样的音调音域，一切，尽碎！
…………
虽然叫谷，夜市由数百个大小院落组成，成各样体系，又紧密而连。
在清晨的阳光衬托下，辰萧与风谦比邻在最高的一处闲庭。目睹下面的风光，以开阔兄怀。
不登高山，不足以阔胸怀，不见大海，不足以广见襟，不进音谷，不识天下音。
“原来任何东西，都是有域的，得知其中的频率，光用音，就能将其粉碎了，只不过在高手过招，发气的过程中，来不及找出对方的频率罢了。”辰萧还在为刚才的战斗补课。
“你确是天纵之才，没想到一晚功夫，就能想明白其中要点，令人不可思议。”
“前辈过誉了。”辰萧连称不敢当。
风谦又油然道：“你可知上一个同此大阵的是谁么？”
“谁？”
“正是依云。”
辰萧心中肃然起敬，想起云帅当然不会如自己这般狼狈的破阵。
“从那之后，几十年都没在有人能破，你还是第一个。”风谦一笑说道：“破过此阵，可以集合谷中的力量知识，为你量身打造一款音器。你虽不是谷中之人，但自然也可以。”
这句话的诱惑力，对于所有音乐爱好者，都是致命的。
想了想来这里之前，雷霆说过依云有东西留给自己，不禁问道：“这难道就是云帅留给我的东西？”
风谦淡淡道：“不是。”
那么辰萧疑问了：“那是什么。”
“是一场造化！”辰萧大惊，风谦望着前方，目光深邃道：“这胜过了任何的实质东西，可见依云对你的宠爱了，你自己也当可知，经过这些战斗之后，不管你的境界还是眼界，都有了明显的提高。”
辰萧衷肯道：“小子知道，不仅如此，还领悟了新的招式。这种体验，确实胜过一场造化了，脱胎换骨已经是说的谦虚了。”
顿了一会，辰萧恭敬施礼：“不过音器这件事，我还是不要了吧，不敢让音谷为小子费尽心力，这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风谦叹道：“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要啦，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依云的水云剑，合成的七律定音剑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辰萧坚持道：“还是不要了，我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音器。”
“哦？”这回轮到风谦惊异了，笑着问道：“是什么，说来听听。”
“就是我自己。”辰萧自信一笑，好似回到了当初迎敌的时候，“就是我这发出声音的肉嗓。”
风谦一愣瞬即明白过来，连连称道，大叫了几声好！
随即笑道：“就由我将你这音阶天震的功夫，圆致完成如何。”又兴奋起来，“这就是你的最后一课了，通关了，你就可以安然离开了。”
这里地处高势，这里又安静，正好适合动手，亭子里面形成了一个世界，外面形成了一个世界。
风谦不急不忙，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箫，放在口中徐徐吹气，不管旁边的辰萧存在。
音色清丽，回转委婉，美妙动人处犹如青林细泉，每个音节音色都清晰可闻，不时起伏跳跃，又似奔鸟争艳花团锦簇。
渐渐的春蚕已尽，萧瑟渐起，秋雨之声慢慢，无处诉凄凉，更时晚来积极，若有若无，恰似春天来到，又是一个轮回。
良久之后，辰萧才醒来，这不是欣赏课，而是实践课。
“佩服佩服！”如此技艺只得衷心赞叹。
又道沉醉之时，冷光一寒，风谦竟自从长萧下面抽出一只剑来，原来这竹箫之中还暗藏兵刃。
风谦手握剑诀，朝着辰萧刺出，而竹箫还在原地吹奏，不知眼前的这是影子，还是留在原地的是影子。
璞灵闪出，反手疾削，那中间的冷刃却又引开去，还在吹奏的萧孔中，霎时窜出九道剑气，朝着辰萧飞来。
此处花露虽浓，但也被冷兵激的消散。
辰萧不敢大意，赶忙挥剑挡下，回护自身。
音孔穿出的气流过去，风谦的萧剑又变为多片，分成四个影子，从四面而来。
以辰萧现在的剑术，即便对方是当代剑术大家，也是足以抵挡的。但是萧剑丛影还未走远，音孔中的气劲又来了一片。
又能吹奏，又能打斗，辰萧之前见未所见，想都未敢想过，真当神乎！
追忆之前说过的话，再迎上那秋风云高之势，辰萧徒然开窍，明白了许多音中至理。
兴致一起，烦恼全无，也一边挥剑，一边运起了音阶天震。
喉间也不时发出吼声音节，竟然也能自然成律，呼应着那徒自无人的自然萧。
对应上了音阶之后，感受到那变化，在竹箫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辰萧的喉咙也自发声，但那萧儿好似更聪明一些，自然避开跳到了第二音节。
当辰萧赶上，他又跳到了第三音节。
摇头一笑，心有不甘，直接在第五音节长啸等他的时候，他又一下子窜到了第六音节，马上接着到了第七音节，他又掠过变成了第三音节。
先前只是差了一步，而后面反而越差越多，连对方的步伐都摸不清了。
还是自己的经验不足，料敌不能。
四个风谦的身影过来，辰萧倒退几步，击破后方的两人，前面两剑击空，正与追击，一个回身，音孔中发出的气劲又来，而且在这之中，音乐的声音就从未断过。
手中的璞灵焕发光彩，辰萧惠然一笑：“前辈得罪了。”
眼中猛张，喉中发出音调，与竹箫发出音气正好是一个频率，瞬间击溃抵消，自此亭子中的声音终于冲破了障碍，跃出亭子而飘，婉转入云霄，就是在为他歌唱。
就连谷内干活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营生，面目具都心醉神驰，虽然在音谷中，也好久未曾听过如此美妙的天籁了。
在仲夏夜的梦，抬头望望天空，满是白云，也有繁星点点，整个天空都是一个世界。
过了一会，萧声轻响起来，想爆发般冲出，又从云落中散到水池，滴滴答答，变化不断。
破声而至，风谦哈哈大笑道：“至此音谷已经无可教授，你可以安然离去了。”
对其音艺武功，辰萧都已经佩服之极，行下大礼：“小子他日有成，定不忘您与云帅的悉心教导。”
“诶，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强加不到别人身上，是金子总会发光！”
辰萧更添敬意：“至此音阶天震也算有了初成。”心中想到不知依云是否能在天上看到，又说不出话了。
风谦露出了怀古的一面道：“我之前的一位师傅说过，如果心头只能歌颂自己的悲痛与欢乐，那么世界并不需要你，不如把你的琴摔掉。”
“你去吧，外面的世界还需要你。”
辰萧跪下拜了几拜，转身走出音谷。
出去时，霍佳文竟然还未走，上来说道：“少将军恭喜啦。”
辰萧一讶：“何喜之有？”
“比我预计的早出时日早上不少，想必是非常顺利不是。哈哈。”畅然笑了一会，本想问道什么时候回去，又怕扫了辰萧的兴致。
辰萧自然知他心意，想想这外面的世界，如此污秽，朝中之乱，皕花堂不顾，反而还要硬插一脚。
心中烦乱之余说道：“我先不回去了，你独自走吧。”
眼看着辰萧要走，霍佳文愣住了：“这……”
“我去散散心，有些东西还未想明白。”
还没说完，已经大步踏出，行出老远了。知道硬追是追不上的，霍佳文还在原地头大如巢，不是回去不好交代，而是自己回去都不知该干些什么了。
看着陌生的四周，辰萧独自语道：“也许等想明白了，已在几千几万里之外了……”
怕是能远离这些吧，就怕人能远离，而心亦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