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那人糙着沙哑的嗓音问道“独孤九幽的同党是么?”
那声音毛刺刺的,岂止不太好听?
“不是不是!我冤枉啊……”很悲惨,我的解释他不听。
“你不是独孤九幽的同党?那他可是呢!……你杀了他,我就相信你不是。”
抖了抖,“……杀、杀了他?……我不不不会杀人啊……”
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在我面前滑过,戳在我面前的瓦瓷上。
我表情愕然。
那人逼声道“拿起那把刀!”
我不敢违抗,动作哆哆嗦嗦一脸胆怯的费劲拔起了那把已经入瓦三分的刀……
“嗤!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庸人……”
我被骂的脸色又红又白又只能隐忍不发……
前方人又道“杀了他,他是反叛之人!”
我愕然,“反叛之人?”
身旁那白衫之人乍然凄厉的喊道“摄政党!乱****!你们不得好死!!……啊!——”
一瓶药水扔了过来,在他脸上炸裂,瞬间消融了面具,销蚀了肌肤……
那画面太眼熟,太刺眼。
他凄惨的嚎叫、双臂挥舞不知该怎么办的满地打滚。
而我则是被吓了一下,退离他丈余……
“不准退后!用你手中的刀,杀了他!杀了这个反叛的人!”
我脑中耳旁全是哀嚎和那沙哑的命令,呆呆的喊着“不不、我不会杀人……不会杀人……”
“用刀往他身上捅、多捅几刀!很容易的……杀了他!反叛者死,我就放了你!”
我受到别人一击,向前踉跄了几步,看着面前的那人……竟真的抬起了刀……
算是给你解脱吧?
我在心里这样说。
“啊!”惊惧发泄的一声吼,随着刀刃乱如落霜,我意识到自己真的杀了人了……
一旁,那人不屑的眼神,历历在目,我的余光就看到了。
再次回过神来却是四周空无一人了,我看着不远处一滩血迹,打了个哆嗦,找个地方爬下了楼顶。
凤翔客栈外,一切如旧。
我浑浑噩噩中撞到了个人,却被那人一把拉住袖口……
我愣愣的回首,蓦然一股子胭脂花香扑鼻而来……
男子轻柔温婉的嗓音道“公子留步……能否,能否买下他?”
我凝视了下,这人一身白绸紫纱,长发及腰,面覆紫巾。
唯露一双上挑的狭眼紫瞳,如水平淡,无波无澜。
眸光中,魅惑的紫色竟洁净无暇,不忍猥亵。
真是好看的眼睛。
我疑惑,“什么?”
这人扯了我的衣角,伸着如削葱根白的指,指着一满身是泥的瘦小孩童惋惜道,“这孩子……好生可怜,只想求人买了他,葬了他的父亲便好,公子……买了他吧?”
狭眼本是平淡无奇,但只要有了一丝神情灵动,就极为吸引人……
可怜的祈求,却不卑微。
反而有让人无法拒绝的力度。
纵是我久居风月,眼观天下,也是怔了怔……
那小孩流着泪,呜咽道“公子……行行好,买了我吧……我什么都会……什么都可以做……”
我这才回过魂,看那眼睛很好看的男子笑道,“怎么你自己不买?”
他眼中瞬间如水中投了一石,泛起层层涟漪。
他苦笑道,“我一烟花柳巷的男子,又怎能带坏了好人家的孩童?”
我噎了噎,叹时势可笑,**遍地。
男子垂眸沉吟了下,“公子……要么我出银两,你只领了这娃娃回去可好?”
我觉得有些好笑,“你们就不怕我对这孩子惨绝人寰?”
“就算那样,那也是定数,也好过如今。”
看他一脸认真,刘玄蛟真的觉得自己这么择不饥食了……
果然,异地水土总是这么多新奇事。
“……大人,求求你……”
我侧过目光,看着被忽略的孩子,倒是满身是泥,身上裹着件看不出原来什么颜色质地的褂子……
瞧他这么瘦小枯干,五六岁的身长却是两三岁的身量……
估计巷口乞儿都比这孩子身子丰盈些吧?
一块枯骨,一身黑泥,只有那明亮的双眼,依旧是孩童该有的纯净无邪。
可这纯净也不会存在多久了。
在这乱世里,这样的人最是繁多。
这孩子再可怜,也不是我有能力可怜的。
我想到此,没丝毫犹豫的抬腿就走,
“哎……公子、留步……”
胭脂香味迎面扑我而来,我被这浓烈的味道呛着了,死命的咳嗽,忙让他别过来!
然后踉踉跄跄不知撞了多少人,才到无人的巷口,倚墙喘息。
胭脂香味儿渐散,心口却闷的很,像气结郁闷于胸,其实非也。
一丝丝热血自心口蔓延……
滚烫灼热,我只是抖了抖,身体贴墙滑下,跌坐墙角地上……
我是女子的阴体,却天生满血阳气,又有烈阳灼心焚身的毒病,看来,我这辈子是注定这样了。
本来身体就无时不温热,每次发病便是身热如火炉……
幸好我早已习以为常。
颈上阴玉乍然冰凉寒刺骨,突如其来的冷让我一个激灵……掏出玉来握在手心,我怔怔的看着这玉……
制衡纯阳的纯阴,生来衔着的宝玉……
几载春秋,它还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