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言大师赶到江南王府时,见到的便是战战兢兢地的太医们包围着手足无措的江南王和早已被染成血人的莫同心,不由得心头一震。
“这是怎么回事?”嘉言大师可能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声音里带着的颤抖,几乎是刚踏进屋子就冲到了莫同心的身旁,脸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镇定,心中满是恐慌,万一,万一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那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啊,自圣僧走后不久,莫姑娘心口处便一直有鲜血流出,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血也止不住,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饶是见惯了生离死别,见惯了战场上的厮杀,江南王此刻还是十分慌乱,额角甚至出了一层薄汗,不说自己对这位画一般的美人本就充满了好感,,更何况嘉言大师在临走之前还把她托付给自己,现在本来只是昏迷的人突然变成了这样,让她如何不心慌。
嘉言大师皱眉,进来看见的便是莫同心满身是血,根本就找不到这些血都是从和处而来,没想到竟是心头血吗!
“王爷,贫僧此时要为莫施主止血,还请王爷让大夫和下人们都退下。”嘉言大师双眼在屋内扫视了一圈,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淡淡道。
“好。”江南王点头,向后挥挥衣袖道:“你们都退下吧。”
将整个屋子包围的太医们仿佛得到了赦免,纷纷吐出一口气,逃也似的出了这间血腥味刺鼻的房间。
嘉言大师解开自己的袈裟垫在还有些冰凉的地板上,将靠在椅子上的莫同心抱起,矮下身子将那具变得绵软的身体轻缓地平放在被自己铺好的地面,头也不回地对着呆若木鸡的江南王道:“王爷也出去吧。”
江南王已经被嘉言大师动作震惊到无法说话,只能木然地点点头,一步一顿地走出了屋子,并轻轻带上了门。
橘黄色的袈裟被莫同心还在不停流出的血液染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彩,让人心惊,嘉言大师颤抖着将手放到莫同心的脖颈旁边,发觉到那轻微的跳到,终于是轻轻吐出一口气,“还好。”
确认莫同心还活着的嘉言大师此刻终于像是获了新生,脸上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平静。一道明黄的光线自嘉言大师手中亮起,精致冲向莫同心的身体,莫同心周身光芒大作,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光芒乍现过后,在地上躺着的不再是那个美艳动人的血人般的少女,而是一只红的发亮的孔雀。
嘉言大师心中虽然明白自己对莫同心的感情,但莫同心毕竟是女子,就算是为了救命,贸然就查看人家胸口也是极为不妥,所以只能让莫同心先显出本形,但因为莫同心的衣服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雀羽,衣服已经被染成血衣,所以化了本形,洁白的雀羽也就变得红的发亮了。
白孔雀的姿态是何等的骄傲,与百鸟之王凤凰本就相差无几,但就因为胸口处不停冒出的血水,什么骄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体现出来的仅仅是让人无比心疼的孱弱。
嘉言大师右手伸展开来,手掌心的金莲在白天也散发着隐隐的光芒,嘉言大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果然如此。”
其实莫同心在墓地处倒下时他心中便隐隐猜到原因,江南王说完那句“不过都是一样的人”后异常发生,定然是回忆一起涌上心头导致心中负荷太过沉重而无法支撑,现在心口流血,也必然是像自己那日渡劫一般,失去了肉心,如今自己手掌间的金莲异动就将这些猜想全都证实。
“你的那颗心,也是佛心吗?”嘉言大师声音里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落寞,用灵力催动掌中金莲,像是有了某种感应,蛰伏在莫同心眉间的那朵小小金莲也缓缓而出。
金莲出体的那一刻,莫同心周身的灵力瞬间变得极其衰弱,俨然是已死之人的气息,嘉言大师没不曾注意过自己换心时的状态,此时看到莫同心身体的变化不由得呼吸一窒,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好在莫同心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金莲出来片刻便将自己深深埋进了莫同心的心口处,莫同心心脏处传来的律动简直是嘉言大师在整个世间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眼看着莫同心一身血水慢慢消失,还原出圣洁到虚幻的白色本体,金光乍现,白色的孔雀又变成那个令天地黯然失色的少女,嘉言大师吐出悬在心口的浊气,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地面之上。
屋内乍现的金光和“咚”的一声巨响,和王爷一起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莫湛宇和莫离同在一瞬间就推开门冲进了屋子,入目的便是闭着眼满脸轻松的嘉言大师和闭着眼一脸平静的莫同心,看着同样昏迷的两人,莫湛宇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离同见到自家姐姐并无异样,没有看见门外听那个王爷说的那般恐怖的画面便有些放下心来,但是见到双眼紧闭的结界,不由得还是十分担心,便拉住莫湛宇的衣摆,像是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两人,轻声问道:“哥哥,姐姐和大和尚都怎么了?”
“不知道啊。”莫湛宇摇头,走上前去探了探两人的灵力,都没有什么异样,便皱着眉道:“可能是睡着了吧,等到他们醒来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莫离同乖巧地点头,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他知道现在不会找到答案,便生生忍住了。
屋子外的天空云层翻腾,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给人一种十分沉重的威压之感。
“难道有什么人知道大师和同心的状况,想要乘人之危了。”莫湛宇皱眉。
屋内清醒的人只有莫湛宇才能抵挡这种威压,莫湛宇交代莫离同和王爷都好好待在屋子里,自己走到门外将大门关上,看着天边云彩翻腾的速度慢慢加快,忍不住出声问道。
“不知是何人前来,可否一见?”
话音刚落,云彩的动作有所停顿,接下来那股浓重的威压便瞬间消失,再出现的就是一股熟悉却又带着些陌生的灵力气息。
“是小妖精的哥哥吗,大和尚和小妖精都在这儿吗?”
天边出现一个小小的人影,欢快地朝着莫湛宇喊道,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惊讶与欢喜。
莫湛宇被这句稚嫩的提问给怔住了,这声音怎么这般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灵力的气息也很熟悉,不会是跟在大师身边的那个粘人的蜃龙吧,莫湛宇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但还是犹疑地朝着天边喊道:“是阿蜃吗?”
过去了好久,但是并没有人回答莫湛宇的问题,莫湛宇自嘲的摇了摇头,笑自己太过于异想天开,既然威压已经没有了,便又推开门准备竟屋子去看看莫同心和嘉言大师,但抬起的腿还没来得及放下,便差点被人扑倒在地,接着便听到带着哽咽的童声在自己耳边响起。
“终于找到你们了,想死我了。”
莫湛宇眼中可能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惊喜,虽然阿蜃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但自己居然很想他。
莫湛宇愣怔地回过头去,原本走路都会摇摆的小娃娃已经到了自己的腰部,眉宇间虽还是带着些稚气,但那种上天宠儿的绝美容貌还是慢慢体现。
“你长大了。”莫湛宇拍了拍阿蜃的后脑,千言万语还是化作这一句话。
“是啊。”阿蜃很快从重逢的喜悦中出来,十分自豪的扬起头,道:“我已经化龙了,大和尚在哪里,我要去告诉他,我现在可以一直跟着他了。”
莫湛宇一边领着阿蜃往屋内走一边问道:“那刚才的那股灵力威压也是你放出的?”
“对啊。”阿蜃完全沉浸在即将见到大和尚的喜悦之中,轻松地回答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莫湛宇脸上怪异的表情。
“你真变态啊。”这完全就是莫湛宇内心的想法,强烈到直接从口中蹦出。
阿蜃突然停住脚步,歪过头盯着还在怨愤上天不公的莫湛宇,那眼神让莫湛宇不觉得背后有些发凉,正考虑着要不要丢下面子直接逃走,便听到阿蜃轻笑一声道:“你和小妖精果然是兄妹,说的话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