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前厅正中站着一位穿着蟒纹华服的青年男子,面上挂着明朗的微笑,看面色年纪像是还未及冠,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露出的贵气却是与年纪十分不符。
在皇帝所有的子女中,就数这位武曲王最为出色,原本开阳皇子是诸位大臣心中最佳的储君人选,可谁知半路杀出个小太子,原本似锦的前程突然破灭,现在脸上还能有着这样真诚而不造作的笑容,实在是令人惊讶。
嘉言大师也朝着武曲王露出一丝笑,两人的关系像是十分熟稔,道:“是王爷多礼了。”
莫同心瞧着嘉言大师对这位武曲王态度十分不一般,虽心中觉得诧异,但还是镇定的与陆满一起朝着年轻的王爷福身行礼。
两人行过礼后,随着管家一同退出前厅,前往一旁的客厅等着。陆满像是看出了莫同心心中的疑惑,抬起头看着空中浮动的云彩,眯了眯眼道:“这位王爷与嘉言圣僧可是有着十几年的交情啊。”
莫同心脚步一顿,诧异的看着一旁的陆满。
像是对莫同心的表情十分满意,陆满笑了笑,抬手推开客厅的门,右腿踏了进去,道:“世人都说圣僧像是佛陀转世,倒不像是与我们一样活在尘世的,人们敬他,信他,却不敢与他亲近,一个人独自活在神坛,多难受啊。”
陆满说完便叹了一口气,对嘉言大师的处境颇有些同情。
“嘉言圣僧自小就展露出惊人的天赋,所以世人们呢,都把自己的希望与信仰寄托在圣僧身上,可是他们忘记了,就算圣僧能力再强,也终归是个孩子,也需要陪伴,喜欢热闹。”
莫同心看着陆满痛惜的表情,像是在一瞬间看到了嘉言大师幼年时孤独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酸涩。
“那位武曲王,就是大师幼年时唯一的玩伴吗?”莫同心问。
“什么玩伴,这两位可都是天之骄子,不过是一块儿念书罢了,哪还有时间找什么玩伴呢。”陆满皱了皱眉,随即又嗤笑,道:“不过这样,也强过那些在其他人面前不可一世,在圣僧面前就缩手缩脚的其他皇子了。”
陆满不过而立之年,自身在皇城为官已有多年,自是对皇家的人了如指掌,又因为全家都是武将出身,自己从小就跟随父亲在战场上奔波,对那些纨绔的皇子们不屑一顾,此时提起,更是一脸的轻视。
莫同心并不在乎陆满对所谓的皇子们的轻视,只是想想幼年的嘉言大师承受过自己不曾体会的孤独,就觉得一阵心酸,作为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主,她还从没体验过没有人一起玩的感觉。
此刻前厅内。
“父皇,他还好吗?”武曲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拇指不停地摩挲着桌面,道。
一袭白衣的嘉言大师也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侧过身子看了武曲王一眼,又回过头看向前方,眸子闪了闪,道:“陛下龙体安康,王爷有心了。”
武曲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走到离嘉言大师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回过头指着大师道:“我不过和你客套客套,不能好好说话吗?”
“那王爷要贫僧如何说话?”嘉言大师抬头,看向武曲王。
武曲王甩手,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颇有些不满道:“你还能不能行了,我在这地方憋屈了这么久,现在又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嘉言大师勾唇,嘴边扬起一抹微笑,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缓缓道:“真该让你的那些属下们看看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现在的样子。”
“没事啊,刚好也让他们看看飘飘若仙的圣僧现在的样子。”武曲王笑。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没了下文,时间过去了好久,武曲王轻轻咳嗽一声,闷声道:“我传信给父皇,这里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吧。”
嘉言大师点头,但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自己写的?”
“啊?”武曲王发出一声疑问,好一会儿才明白嘉言大师问的是信,道:“不是,守城的将军说那白绢是那日随着异象一同出现的,我这里没有观天象的,便遣人给父皇送去了。”
“方将军吗?”嘉言大师起身,走到门后面朝着院子里盯着院子外,道:“异象是什么样子,已经消失了吗?”
武曲王走到嘉言大师身旁,想看看他在看些什么,却发现院子里还是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收回目光,道:“啊,白绢就是方将军发现的,异象就是城里城外都亮起瘆人的绿光,几日后便散了,不过异象消失后,城里的小孩子都一个个病倒了,不说城里原有的大夫,就连我派出的那些皇宫里带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门外突然狂风大作,紧闭的大门被撞开,嘉言大师在门打开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眯着眼看着被吹得纷飞的落叶。
守着大门的护卫紧张的朝着武曲王告罪,王爷不在意的挥挥手,命他们再次将门关上就会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对于那些生病的小孩子们,你可有什么办法。”武曲王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有些随意地问道。
“方法倒是有,不过还需等一个人才行,在这之前你先派人送些粮食到缺粮的百姓家中,一会儿我还要见见那位方将军,问一些异象发生的事情。”
小孩子的生病是邪气散逸的原因,嘉言大师没有决灵液,不能自己收集邪气,只能等到莫湛宇到来才行。被方将军发现的白绢是白雀圣卷的碎片,发现异象的也是方将军,倒是得好好询问询问。
听完嘉言大师的回答,武曲王像是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用力拍了拍嘉言大师的肩膀,咧开嘴角笑道:“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我这就将方随唤来,早点问完话,咱两都这么久不见了,你就趁着睡前陪我下下棋吧。”
嘉言大师睨着眼看着满面笑容的武曲王,道:“往常不都是通宵吗?”
武曲王脸上的笑容瞬间顿住,随即又恢复,更加用力地拍打嘉言大师的肩膀,道:“我这不是看你这几日路上太过辛苦体谅你吗。”
“是吗,我还以为你怕被我发现你也病了呢。”嘉言大师脸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武曲王重重叹了一口气,却是压制不住嘴边的笑,佯装悲伤道:“哎,圣僧果然高明,这都瞒不过你。”
王爷又叹了一口气,道:“本王倒的确是病了,不过不像那些小孩子般嗜睡,却是在子时会不受控制地发狂,狂笑着冲出寝殿,若不是亲卫发现,我自己还不知道呢。”
“你的病倒是更严重了,贫僧今晚还得好好看看。”嘉言大师憋着笑。
武曲王毫无形象地翻了个大白眼,满是惋惜道:“今夜本王注定要是去唯一的好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