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欲再夹个虾饺,可是宽大的袖口碰到了汤勺,汤勺落到桌子上时,汤汁也迸溅到了虾饺上,见状,夙流罂忽然就明白了白冉的意思:“你是怕我被牵连到?”
白冉颔首:“有些事情你不懂,所以你不知,这宫中的水究竟有多深。”
看着白冉眸中的深思,她原本认为,他只是个纯粹的商人,却不想,并非如此,也是,生在官宦之家,再者,想要做个成功的商人,不能审时度势,还真不太可能。
不过,即便如此,夙流罂也觉得白冉有些多虑了。
“我不过就是这水中的一个小虾米,河蟹大鱼这么多,又哪里会有人注意到我,是不是?”
白冉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并未说出,只道:“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一切还是看你。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安寝吧。”
哎,你不是还没动筷吗?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白冉,夙流罂放下了银箸,总觉得,今晚的白冉有些怪异,像是话中有话。
他未多言,她也并不去深想,因为她觉得,白冉所说的,宫中的水,对于她来说,是很遥远且触不可及的。
然而,她却不知,未来的时日里,她会站在这漩涡的最中心!
晨光熹微,空气中夹杂着几分清爽气息。
夙流罂的睡眠质量很好,所以,即便是晚睡,她也能够早起,而且,神采奕奕。
刚开门,就看到长佑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早啊……”
习惯了夙流罂的知书达理,长佑也不再因受宠若惊而拘谨,回道:“姑娘早,天还没亮,得月楼的伙计小五就来了,要见吗?”
给明王的膳食,大厨昨日已经学会了,这么早来见自己,难道事情有变?
想着,夙流罂向后门走去:“我去看看,你去准备早膳吧,对了,吩咐厨房做点绿豆薏米粥,你们东家昨日休息的晚。”
门外,小五等的眉毛上都挂了晨露。
“出了何事?怎么不进去等?”
“怕打扰了你休息,也没大事,不,是大事,我们大厨有些紧张,所以想让你前去坐镇。”
噗,夙流罂轻笑出声:“以他千斤之躯的分量,还不够吗?”
小五也被逗乐了,笑道:“可不是吗?咳咳,不是,姑娘,总之,还是麻烦你前去看看吧。”
“行吧,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这几日,当铺并不是很忙,所以,她也不用终日守在当铺里。
洗漱之后,夙流罂和长佑说了下,就兀自前去了,只是,还未出当铺门,就看到了阴沉着一张脸的任婧。
“贱人!”刚看到夙流罂,任婧就直接开骂:“你为什么要纠缠着冉哥哥不放?就凭你也想麻雀变凤凰吗?做什么白日梦呢?你这种下贱之人就该千人枕、万人骑……”
她一大早就去白府找白冉,却被告知白冉昨晚歇在了当铺,而她知道,夙流罂最近一直都是在当铺的,一想到他们之间可能会发生点什么,她就恨不能直接把夙流罂给活剐了,所以当下刚看到她,就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了起来。
然而……
啪!
时间好似定格了般,任婧捂着脸,似被打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夙流罂,继而便如同市井泼妇般叫骂起来:“贱人!你竟然敢打我,看本小姐今日不打死你!”
说着,她已扬起了手,只是,这一巴掌,却落到了长佑面上。
长佑紧紧护在夙流罂面前,一副任由任婧打杀的模样。
“该死的!你这等卑贱之人怎敢拦着我!你活的这么低贱你为什么不去死?”任婧死死地瞪着长佑,只觉得像是触碰到了臭虫那般恶心,不停地擦着手。
闻言,长佑面上瞬间青白一片,却依旧倔强的,一动不动地挡在夙流罂面前。
看着他委屈却近乎执拗的眼神,这一刻,夙流罂的心轻颤了下,她虽从未把长佑当做下人,但是,也只限于与其和睦相处,她从未想过,一个卖身契都在别人手上捏着的人,竟然能为她甘愿抵挡一切屈辱。
任婧依旧在辱骂个不停,夙流罂已拉开长佑,目光淡然地走上前去:“你看看你现在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的声音极为平静,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暴跳如雷的任婧停止了叫嚷。
“你,你在说什么?”任婧怒目圆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有大小姐脾气,有些蛮横无理,实际呢?身为官府千金,却污言秽语、行凶撒泼、肆意折辱他人、毫无任何礼义廉耻可言,你和臭水沟里的臭虫又有何区别?
浑身散着恶臭,竟然还奢望着别人的垂青,别再痴人说梦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了你那卑劣的内心!像你这种如老鼠过街之人都有脸皮活着,谁还有资格去死?”
夙流罂语速极快,且字字清晰,竟是将所有人都给听懵圈了,任婧的面上更似染了色,红白一片,嘴巴张的能吞下个鸡蛋,似还在回味着夙流罂的话。
而一直站在内门门口的白冉则唇角含笑,早在大理寺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了夙流罂的犀利,所以众人的反应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半响之后,任婧才似回味过来,当下死咬着红唇,愤恨而屈辱地瞪着夙流罂。
夙流罂讥道:“你才是个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话落,无视气的浑身颤抖的任婧,夙流罂指向长佑:“还有,他现在是我的人,如果你再欺负他,我真的会把你的手给砍断!”
看着话语凌厉的夙流罂,她的眸中凝着不似作假的凶恶,下意识的,任婧脑海中就闪现出了,夙流罂拿着镰刀将她的手指齐齐砍断的画面,当下双手骤然抽回,缩到了衣袖里,仿佛下一刻夙流罂真的会这么做。
“长佑,你和我一起走吧。”
她早就看透了,任婧是本性难移了,因为若是一般人听了这番话,早就羞愧的无地自容了,她却依旧不依不饶,可见,真的是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