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能问您一件事吗?”程远望着身着青衣,坐在上位的慕容鸢问道。
慕容鸢看着他,其实颇为惊讶。这几年,平淡无事,也没见程远有什么想法。“问吧!”
“公子,你当初救我和家妹于水火之中,给我换了一个身份和面容,是为何?”
慕容鸢笑笑,你当真不懂?“我救你之时身着女装,如今我一身青衣,你说我是不是身在江湖,命不由己?”
“程远明白,谢公子解惑!”程远走出房门,脑海里穿梭的是过往的惨痛记忆,握着剑的手,青筋涌现,可是面部依旧冰冷,没有丝毫变化。
那年,那夜,他家破人亡,火光直冲天际,所居之处,血流成河。他带着九岁的妹妹放完花灯回府,可是入眼的是刀光剑影的血杀,他和妹妹躲躲藏藏,伤痕累累地跑进后山向北逃去。连续几天,妹妹高烧不退,且尚未进食。直到她的那把剑的出现,他紧握着,死死不松手,奄奄一息地祈求“姑娘,救救我妹妹吧!”
依稀记得,当时的一幕幕。因为她,所以他和妹妹才有机会报仇。只是想不到当年的她比自己还年幼,却能医人救命。这三年,他已经习惯了男装的她,也习惯了和妹妹相隔千里的思念,亦习惯了对心里的那个人隐匿的关怀,却不知那消息来的如此直接。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三年零三个月。
时间悄然流逝,端阳节也临近了。
宁安街上热闹非凡,不仅如此,皇宫里,皇上在宫内设宴,款待各位朝臣。华灯初上,皇宫里歌舞升平,众人言笑晏晏,好不喜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平身!”“各位卿家无须多礼,来人,开宴!”
坐在皇上身边的人就是母仪天下的人儿慕容烟,将军府大小姐。她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慕容烟看着下面在座的人,仔仔细细地寻找了一番,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上扬的嘴角微微收拢。
魏庭宇似乎也发现了身边的人的视线飘忽,问道:“烟儿,你可是在找谁?说出来,朕派人帮你找!”
“臣妾谢过皇上!只是许久不见家妹了,便多看了几眼,请皇上恕罪!”
一眼望去,慕容将军身旁坐的确实不是女子,正是慕容将军的大公子慕容翊。
正见他低着眉眼,品着茶,却有不少女子的眼睛都望着他,但他依旧淡定自若的喝着自己的茶,旁若无人。
慕容翊清晰的感觉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正如出门之前鸢儿所言“大哥,你不是还没娶妻吗?今夜肯定是块香饽饽!”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些个偷看着的女子赶紧低下头,亦或是用绣帕遮挡着脸,唯独她。
她不但没有脸红,反倒光明正大的看着他。两个人的视线就在空中相撞,慕容翊只是没有想到,她竟是自己在宁安街头遇见的那人。
那日,宁安街人潮涌动,也正是自家妹妹生辰的前两日。
慕容翊亲自上街为她挑选礼物,意想不到的是会碰到这么一出。
“来人啊!抓小偷……”小姐,您没事吧?
她身边的小丫头到先开口了,“公子,求公子帮忙!”她紧张的握着手,然后看到的便是不断滑落的鲜血。
慕容翊递上口袋里的帕子,嘱咐道:“你先给她止血,我去去就回。”
一刻钟后,慕容翊将玉簪亲手交到她手中,就往另一处走去了,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消散在尽头的背影。
相视而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魏庭宇坐在龙椅上,看着这平和而又严谨的上官齐跪在地上请求的模样,想起了初登龙椅的时候他的坚定。
“上官齐可是有本要奏?朕今日可不是请你们上朝奏本的!”魏庭宇打趣道。
“臣有一事,请皇上恩准!”众人都在心底猜测,这刑部尚书不会是想辞官回家了吧?但是答案却是如此精妙,令人讶异不已。
臣膝下子女不多,请求皇上恩准!臣的女儿倾心于将军府大公子慕容翊许久,请皇上赐婚!
慕容翊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跪着的两人,瞥了瞥身旁父亲的神色,不见其有何表情,欲言又止。就见皇上询问道:“爱卿,朕不知将军府的大公子可婚配?将军?你可知?”
“回皇上,未婚配!”
魏庭宇看着殿前的他,确实是儒雅士人,为何还未婚配呢!作势,便问着邻座的慕容烟,“烟儿,朕记得,你比你大哥小了几岁,你都成为了朕的皇后了,你大哥他,为何还未娶妻生子?”
慕容烟笑道,“臣妾能嫁入天家,是臣妾的福分!”“慕容家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男子娶妻一人,一生一世。而女子……”“女子怎么?”
慕容烟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会,“没什么!”看了看殿前的大哥,以及上官齐身边的女子,明媚的笑意涌上心头。
魏庭宇笑道,传朕口谕。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容翊年少有为,上官琉璃蕙质兰心,男才女貌,朕赐婚,这月初九完婚。
一份圣旨,像是一根姻缘线,牵起了人海中的两个人,紧紧地捆绑着,成为一体。
无数人感叹,为何他娶得人不是自己,为何她嫁的人不是自己。众人皆上前祝福,恭喜恭喜。
两个人就这样被隔在两端,静静地望着,或许是深情,或许是惊讶万分,但更多的是眼眸里的那份倾慕。
四下无人的御书房,他们商议着,丝毫没有殿前宴会的轻松笑颜。
“三哥,你不怕慕容一族背叛你吗?”
“荀清,你是喝醉了吗!这问题能这样问嘛?”风子墨摇晃着折扇,“三哥,你怎么看待慕容将军?”
魏庭宇望着他,示意夜扬。夜扬会意,说实话,将军府世代忠良之辈,所以才被老祖宗特例赐封。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慕容烟贵为皇后,慕容家与皇家同为一体,只能是共进退。
魏庭宇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赞许道。
“此次,边境来报,南楚临近我东魏边境处有乱民生事,你们看,朕该派你们谁去平定战乱?”
荀清摸了摸脑袋,这月初九慕容翊大婚,慕容将军八成是留下来主持大局的,莫非,三哥,你想派慕容轩带兵出征?
魏庭宇拍了拍荀清的肩膀,“这次,我不只派他出征,你们都得去!”
上次的疫情,为什么会适时医治,你们可以欺骗其他人,但是我,你们的一举一动,怎能逃过血海棠的耳目!这账,我先给你们几个记着呢!
此次,荀清和夜扬跟随,将功补过。并且,给我睁大眼睛盯好慕容轩,否则,把你们扔进血海棠练练!
次日,天明,慕容鸢身着铠甲,作为此次带兵的元帅,大部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城。
将军府门前,慕容翊望着消失的身影,渐趋渐远。手心里的东西火热热地烫着,看着它,想起她说的话。“大哥,我差人去打探过,上官家的小姐上官琉璃是名门闺秀,最喜欢的是玉饰。”
这玉簪,慕容翊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当初鸢儿生辰时送她的礼物。
可是天意弄人,这些个饰物,也未曾见她戴过。果真如她所言,这玉簪对她来说是废品,还不如送给喜欢的人呢!就当是妹妹我给未来大嫂的新婚礼物好了。
红灯盏盏,像是一团团火光,映衬整个天际。他迎娶她过门,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羡煞旁人。
轰轰烈烈的将军府慕容翊大婚,风风火火的迎亲仪式,震撼了整整一整条宁安街。街头巷尾,这场大婚成了市井百姓的饭后谈资。
离这场大婚已过去数日,然而,远去南疆边境的东魏军至今未有一点消息。似乎或多或少的影响着一些人的生活,又仿佛划过无痕。
菊苑从那天起,便保持着热闹,似乎为这肃静的将军府增添了几分欢笑。“大少奶奶,今日可是按惯例去请安?”“嗯,秋菊你随我前去吧!”
上官琉璃一身浅蓝色的裙缎,挽着妇人鬓,所有的发丝绕在一支玉簪上,别无他物。
嫁入将军府有段时日了,甄玉对这个大媳妇满满的都是赞赏,顺其自然,将军府的账房钥匙和财政大权都交给了上官琉璃。下人都十分尊敬上官琉璃,对其亦是十分信服。
外人眼里的大家闺秀,管起账来一点也不马虎。然而,这个大少奶奶却俘获了一堆人的芳心。
“大嫂,嫂嫂……”一声娇俏的喊声传来,愈加靠近。
慕容玥挽着上官琉璃的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只麻雀一样。
“嫂嫂,你干嘛只戴姐姐送你的簪子呀!我送你的玉饰甚少见你戴过!”慕容玥鼓着脸颊,佯装不开心的撒娇着。
上官琉璃抚摸着她纤细的手,打趣道:“玥儿是吃你姐姐的醋了?”
慕容玥松开她的手,一脸正经地回答道,“我从来不吃姐姐的醋。不过我会吃大哥的醋!”
上官琉璃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笑她长不大,心性就是一小孩子,以后谁敢娶她呀!真是个捣蛋鬼,长不大的鬼精灵。
两人一道去碧荷院请安,问候了几句,陪甄玉慕容初阳用完早饭便回了。
“琉璃,你待会回去问问翊儿,轩儿去了南疆这么久,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啊?帮为娘去问问,好让为娘放心。”甄玉抚着心口,望着上官琉璃,嘱咐道。
“好,娘。待回去,我就问问夫君。”上官琉璃告退,携手慕容玥离席。
回菊苑的路上,上官琉璃与玥儿分别之后,便神游天际。“咚……”一声嘭的响声,撞上了一堵肉墙。
慕容翊刚从外面回来,见到的便是空空的厢房,于是想着在能否在苑门口遇见她。却不知,她似乎神游,眼神都无焦距了,甚至连他站在她前方都不知。
“咦,夫君回来了啊!”上官琉璃醒悟过来,问道。
慕容翊牵着她,不紧不慢的走着,聆听了上官琉璃的一番话之后,便嘱咐道,你先进去歇着,我去一趟碧荷院,回复母亲。
不想,一去,短短片刻的路程,直到午时左右才回到菊苑用午饭。
原来,不只他没有收到消息,就连父亲慕容初阳都没有收到关于南疆的一丝消息。但父亲依旧如往日那般告诫道:此事你不要打听,也不要过问,相信鸢儿,一定会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