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彻夜灯火通明,前来道贺的人都被新郎灌得歪歪倒倒。
这大喜之日,喝喜酒是好事,可这新郎也太能喝了吧?从白天喝到大半夜,还死拽着一帮人不肯放手。
要知道月央公主玉肌花貌,倾国倾城,驸马爷不是应该赶紧和美人儿享受洞房花烛夜吗?死拖着他们这帮男人做什么!
楚霸元似乎也意识到了时间太晚,便招呼着楚修远去新房。
喝得双目通红的男子重重地放下酒壶,骨节因为用力而凸起,他死死地捏着酒壶壶口,几乎快要将它捏碎。
楚霸元不悦地呵斥道:“还不快去!公主该等急了。”
楚修远的眼前浮现出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娇美面容,他的心忽然疼了一瞬,站在原处,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眼底一片阴翳。
刘美凤见楚霸元就要发火,赶紧走上前去拍拍儿子的背,劝道:“修远,听你爹的话,快去吧......”她知道儿子心里的苦,他心仪的是礼部尚书家的三小姐夏芷蓉,可是却不得不听了爹的话迎娶月央公主进门。
楚修远深吸了一口气,好似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下来,紧握的手渐渐松开,他面无表情地对着楚霸元行了礼,扭头朝新房的方向走去。
彼时,在新房外等了半天的婆子丫鬟也不见新郎过来,寻思着公主等了一天了,应该早就饿得不成人形了,不如先伺候她吃些东西,这边派人去催催驸马爷。
“公主,您饿了吗?奴婢进来伺候您吃点东西。”听雪敲了敲门,询问房内人的意思。
婆子丫鬟们也恭敬地弯着腰,竖着耳朵听候吩咐。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答。
听雪又唤了两声,还是一片死寂。
和听竹对视了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朗声道:“公主,奴婢斗胆进来了,若有冒犯,还望公主恕罪!”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房内烛火染得通明,整个屋内都是喜庆的红色。
只是床上的女子却半躺在床头,左手紧紧攥着半枚玉佩,乍一看像是睡着了,可是走近了,却发现她的唇角有一道刺眼的血痕,血已经凝固了,呈难看的褐色。
听雪脚一软便跪倒在地,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听雨尖叫一声,一向沉稳的听竹此刻也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公,公主......”听竹费力地拖着绵软的腿朝床边走去,颤抖着手探向月央公主的鼻息,指间只触到冷,再无半点呼吸。
听竹脚下一软,也跌倒在地。
听雨第一个哭出声来,她伺候了那么多年的公主,可以说公主就是她的天,可现在,躺在那里的公主却已经香消玉损了。
跟进来的婆子丫鬟们见公主的三个贴身宫女跌倒在地,有些不明真相,正要询问,却听见身后的家仆传话道:“驸马爷到——”
婆子丫鬟们赶紧跪成一排,齐齐唤道:“参见驸马爷。”
楚修远沉声应下,侧头看向屋内,却见得三个宫女哭作一团,心下疑惑,忙跨步进了屋。
“怎么回事?”他皱眉询问。
三个宫女只顾着哭,连话都说不清楚:“公,公主她,她,去了......”
去了?
楚修远的酒醒了大半,回身关了门,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传出去了,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轩然大波来。
快步走到床边,但见床头的女子面色苍白,唇瓣已经失了血色,唇角的血痕触目惊心。他利索地撩开她的袖子,替她诊脉。
“还有救!”他心下一喜,吩咐还跪在地上哭的三个宫女道,“去端了水来,守着门,别让其他人进来。”
一听公主还有救,听雪听雨听竹立马止住了哭声,听从楚修远的指令办事,如今能救公主的只有驸马爷了。
其实楚修远的心情是很矛盾的,如果公主死了,他大可以对外宣称公主因为先皇驾崩伤心过度病逝,他已是驸马爷的身份,自然达到了爹窃夺江山的目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做到对夏芷蓉的承诺,娶她为正妻。
但,当他看到那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容时,却还是忍不住出手相救。他不是什么卑鄙小人,对一个爹娘双双去世的可怜女子他无法狠下心来。
“得罪了......”在心里默默地对月央道了歉,便褪下她的嫁衣,听雪听雨听竹瞧见这光景,脸骤然一红,赶紧背过身去。
楚修远拽下床帘,两人的身影隐没在了床帘之下。
面前是女子如凝脂般的肌肤,她的背很优美,像一块洁白的璞玉。楚修远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定了定神,两掌附上月央的背部,给她运气。
她服的毒虽然致命,却也能够用真气逼出来,若她吃下的是散魂散一类的毒药,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她。
恍恍惚惚中,苏月央只感觉到浑身忽冷忽热。
她的眼皮很沉很沉,根本无法睁开,只听见耳畔无数嘈杂的声音响起,还有那道她熟悉的恋慕的声音:“月央!月央!月央你撑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月央,我和石冰冰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月央,我今天是想向你求婚的,月央,你嫁给我好不好?让我照顾你一辈子,月央......”
模糊中感觉到指间被套上了冰凉的东西,她能猜到那是戒指,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月央的眼前有了光,她的眼珠动了动,顿时听见有人欣喜地叫道:“醒了醒了!”
她这是,在医院吗?
洛青城呢?
她费力地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得如同垂死的老人:“青,城......”
“公主,您说什么?”听雨凑近,想要听个仔细。
躺在榻上的人却愣住,公主?
这时又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透着些许疲惫,因而带着一丝沙哑:“给公主喂点水,等药凉了就喂她喝。记住,别人问起这件事就说公主积劳成疾,昨夜病倒,知道了吗?”
“是,驸马爷。”三道清亮的女声应下,紧接着听见开门的吱呀声,而后是关门声,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