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天上那些飞来飞去的,真的是仙人吗?”
繁华的翼阳城角落,一处荒废的小屋子里头,躺着一个少年和一个男孩。
男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身体染病虽则小脸苍白,但双眼神采灵动,正带着天真可爱的笑容,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而那少年虽然年纪也不太大,脸上却是一副深沉的表情,透过用茅草盖都盖不住的屋顶,看着那些飞来飞去的人影,双眼充满了漠视。他轻一声嘲笑道:
“狗屁!只是些会腾云小伎俩的修士罢了,争名夺利,留恋世间,也配称作仙人?好了,没事就快睡觉,睡多点你的病才会好得快!”
“那哥哥,他们都是很有钱的人吧?”男孩眨着双眼问。
“有钱?应该是吧。至少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比我们负责这一区的大人富贵多了!”少年平静地说着,钱财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
“哇,那真的很有钱哦。哥哥,有钱之后,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一日三餐,吃饱睡暖!总之就是那个样子……”少年看着男孩一脸的憧憬,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却是喝道,“快睡快睡!”
“哦,好吧。”男孩这才闭上了双眼。
少年再看了天空几眼,便觉无趣,表情严肃地叮嘱弟弟睡觉。
待男孩闭上眼许久,传出微弱呼声的时候,少年才将自己身上的破被子,也盖在男孩身上,然后随便抹了一把稻草往身上一抱,侧转身体,便也跟着睡去。
就在两人睡去不久之后,天空中,飞来飞去的人影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见,随后,两道一红一白的光芒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红白光芒相碰,然后炸开,整个天空却没有半点声音,反而如同死一般的平静。
天空中,散开一阵阵烟火般耀眼的光芒,最后,那道白光从中挣脱出来,流星般拖着长长的白色尾巴,朝着翼阳城腹地直坠而落。
轰!
小屋中,地面剧烈震动一下,屋顶飘落几尾稻草。
少年醒过来,揉了揉眼睛,以为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看了看身边的男孩熟睡着,便觉宽心,辗转一下,就继续接着睡觉。
第二天,少年一早起来,打着哈欠。
两人住着的这个屋子,本就是一个破烂的柴房,一个月的租金不到十文钱。整个屋子,除了两人躺着的地方,还有一个角落放着简单的厨具,其他的位置,都被一些有用没用的杂物占据。
少年就着破罐中的清水,胡乱洗漱一番,回头瞧着弟弟正睡得安稳,笑了一笑。没有叫醒弟弟,他担着两个半人高的木桶,出了门去。
屋子里面并没有取水的水井之类,少年想要取些生活用水,必须前往不远的一处公用水井。虽然距离只有几百丈,走路没有什么困难,可担着装满水的水桶,来回一趟也够累的。
担着木桶,少年很快来到了取水的地方,和往常一样,这里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来取水的,一般都是附近的邻居,也有几个附近大户的下人。排在队尾的几个大叔大婶,见了少年到来,都是亲切地和他打着招呼。
对于这个半年前出现在这里的少年,邻居虽然不知道他的任何来历,可少年待人有礼,邻居邻里有事帮忙,只要找少年,力所能及的他一定会帮。
且众人见他照顾一个病怏怏的小男孩,不离不弃,因此对少年也是十分佩服。
这些都是长久下来,众人对少年的印象。而第一次少年排队取水,他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才最深刻。
这少年取水的木桶,每一个都足有他们的两倍大小。这样的水桶莫说挑动,就算是住的离水井较劲的邻居,拿同样大小的水桶取水,也要两人一起艰难抬着才能弄回家。
而少年一手提着一个却健步如飞。
初初邻居还挺震惊,但见惯了之后,只觉得是少年天生神力,都大赞少年以后成就必定远超常人。而每次邻居这般赞扬,少年只是傻傻笑着挠了挠头,不反驳,也不赞同。
“陈叔,潘大婶……大家早啊!”
“楚鱼,这里小伙子能起的比你早的,真没几个啊。”
“阿鱼,你家弟弟的病情好多了没有?”
少年楚鱼笑着应答邻居的问话,一边排着队,一边和他们闲聊些家常。
此时此刻,挖有水井的地方,还没有开门。因为避免污染甚至投毒种种事件,负责这里的官员在水井附近筑有高墙,并从附近居民抽调人手轮流守护,每天早上固定时间才会由专人开启。
“奇怪,今天开门的,是轮到亮子那家吧,怎么他还没有来?”
“亮子他爹娘也没在,钥匙在他手,我们还是等一会儿吧。”
排队的邻居们,都觉得没有什么奇怪,以为只是负责开门的亮子一家迟到而已。而少年楚鱼也是这般认为,但很快,他便改变了想法。
楚鱼除了力气大一点,听觉也比别人敏锐许多,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踏地声从远处传来。
这马蹄声急而整齐,显然不是一两匹马匹能制造出来的声势。这里虽然是偏僻的穷人居住地,可也算翼阳城内,这般快马而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声响逐渐响亮起来,渐渐地越来越多排队打水的人都听到了马蹄声响。
“翼阳城卫!”
直到一个扬长脖子,瞧着大街拐角处的大叔喊了那么一句,众人不由看了过去,等真的看到一群城卫服饰的壮汉,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时,众人竟是突然停止了哄闹。
一时鸦雀无声,刚才还排着队等候的众人,都是一起朝着两边退却,让开了一条宽大的通道,显然是给大街那边赶来的城卫通过。
尽管不愿,可楚鱼还是学着大家低头垂手,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来。
一城之卫队,负责一城的安全守卫,在大多数平民之中,他们的名声不太好。
在翼阳城中,因为冲撞城卫,甚至只是说了什么不敬的话,或是一个不敬的眼神,而被城卫当场格杀的事情,楚鱼都听说过不少。
而至于什么是不敬的话,什么是不敬的眼神,当然是城卫们说了算。
城中,楚鱼和邻居们都是最低等的小民,见了有地位的富人,要尊称一声老爷,见了此处负责的官员,要喊一声大人。
更何况是一城之主直接统御的城卫,小民和他们的地位,天差地别。连那些所谓的“老爷”,“大人”见了他们,都需要收起他们的傲气。
在楚鱼这里,有一个家庭也出过一个城卫,还是后备的那种。他那家当时就牛气的不行,而附近曾经得罪,或自认为和他家不和的家庭,都纷纷搬离了这里。平时喊他家儿子做“牛傻大个”的,也直接称呼其为“牛大少”。
楚鱼搬来的时候,那牛姓一家因为发达,所以搬去了更好的住所。
这一队城卫,一共八人,他们中间,还拱拥着一名穿着白衣的青年。只见他抬头仰鼻,似乎对四周围绕他的城卫十分不屑,貌似地位比城卫还要高的样子。
而骑马队伍的后面,还跑着一个老爷子。这老爷子,就是亮子的老爹。可怜他一大把岁数,但为了不得罪城卫,不得不喘着气跟在他们身后。
吁~
八名城卫整齐划一,下马之后,其中一名头领模样的壮汉,带着身后七名城卫,齐齐朝着中央那名还没有下马的白衣青年一拱手,恭敬地说道:
“白仙师,请等候一会,我这就吩咐人将们打开,好让仙师进入查看情况!”
“哼!”那白仙师鼻中哼出一声,“不用那么麻烦!你们管好这些贱民,我在查看的期间,谁也别来打扰我!”
说完,这白仙师一脱马镫,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而半途中,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右手一挥,便有一道白光直射而出。
白光比那离弦之箭还要快速,恭敬在一旁的众人,只觉的眼前白光一闪,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听到嗒一声,那水井门上的铁锁,竟是碎成了几段掉落。
咿呀。房门打开,随后另一道白影闪了进去,砰一声又将房门关闭。众人讶然发现,那原地上面,哪里还有白仙师的人影。
“这就是仙家手段?”
楚鱼附近的邻居陈大叔,见了这般,不禁脱口说道。
“陈大叔,别说话。”楚鱼不置与否,同时警告陈大叔莫要说话,万一惹得城卫一个不高兴,人头落地不大可能,但被他们暴打一顿那是必然的了。
警告陈大叔之后,楚鱼回忆刚才的一幕。
别人或许没有听到,但楚鱼却是将那白仙师口中所念的字句听得一清二楚。稍微跟着念了几次,楚鱼便感觉头脑有点眩晕之感,同时口干舌燥,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将自己口中的水分给抽干了一般。
楚鱼心中一惊,连忙停止了这个举动,不敢再尝试这陌生的话语。
众人都是垂手呆立一旁,城卫没有说话,他们就算猜想今天不能取水,也不敢离开。
过了一会,那些城卫仿佛才发现楚鱼他们一般,那头领朝一名手下摆了摆手,后者直接走上来,三两句话,便要将楚鱼他们遣散。
“都离开吧!这口井要封闭几天,具体的事情,你们等着询问这区官员便是。”
楚鱼他们一听,都是心中一松。
这城卫的语气平静,既不冷漠也不愤怒,这让觉得会被他莫名训斥一番的众人,都是有点疑惑,因为,这人的表现,和传闻中嚣杨跋扈城卫不太一样啊。
一众邻居们自然没有想到,城卫还要费劲讨好里面的仙师,那里管得了他们这些小民。更何况,据说仙师们脾气都有点难以捉摸,此时他们将平时对待小民的态度展现出来,万一惹得里面的白仙师一个不高兴,那他们就倒大霉了。
只有楚鱼稍稍联想到了什么,不过,他也只是看了看紧闭的水井房门一眼,就跟着大家伙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