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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生如梦爱恨于今

盛明,成为盛家的继承人!

这一句简单的话对于在场的人来说,绝对是石破天惊!好似一滴油掉进了锅里,大厅霎时一片沸腾。

路人甲:“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路人乙:“一个女人,撑得起吗?”

路人丙:“谁说不是呢?到时候不还得找个上门女婿。”

路人乙:“说不定。这年头女人当家做主的也不是没有,再说那盛明我见过,小小年纪,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路人甲:“可盛家不是小户人家,她能行吗?”

路人乙:“盛家如此庞大的家业,拱手让人这种事,放谁那儿都不会乐意。盛裕敢把筹码压在独生女儿身上,绝不仅仅是为了争口气而已。”

路人甲:“嘿,快看那儿,好些人的脸色都变了!十有八九都打着人财兼得的主意呢,这一下子到出其不意啊。”

两人顺着方向抬头一看,果然……

“诸位,少安毋躁。”盛裕沉声说道,神情严肃且认真,议论声这才稍稍小了些。

“原本这只是我盛家的家务事,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不过想必诸位都听说了,前些日子在下命犯小人,受了点伤。养伤期间,我女儿盛明出面代我处理了不少事。她如今尚年幼,但与之接触过的朋友应当明白在下所做的决定。今后……还望诸位多多关照,在下这里先谢过了!”盛裕端着酒杯深深地弯腰拱手,郑重拜托。

“一定一定……”“放心放心……”您老都说是家务事了,谁也犯不着冒着得罪您的风险乱嚼舌根啊!

“痛快!来,诸位,咱们喝了这一杯,先干为敬!”

“好!干!”

“干!”

“干!”

……

盛明嘴角微抽直想捂脸,老爹,您就算再爱女儿,这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还夸得一点儿不含蓄的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

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饭,所有人仿佛都忘了刚才的事,集体转战隔间的各项饭后娱乐。但任谁都知道,今夜过后,很多人都必须好好考虑今后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盛家,面对盛明。

古人的夜生活并不像盛明想象得那么无趣,尤其是在这个被迫打开国门接受外国文化的年代,除了华夏自古就有的看戏、听曲、玩桥牌之外,还有欧式舞会和西洋乐。

盛明初时知道自家今年的生日宴会是中西合璧时,十分震惊。

后来才了解到,自两年前上海公开举办了国内首次大型舞会,上海各家报纸对此评论“男女混杂,乐而不淫”后,一些开明又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家族,在自家传统的圆桌宴席之后,通常都会举行一场欧式舞会。尽管同“不庄重”的西方露肩礼服相比,人们更喜欢穿着保守的旗装和马褂,但是男女共舞这一新鲜刺激的娱乐方式已经逐渐为上流社会所接受。

盛明自重生以来一直生活在盛家充满中国古典气息的宅院里,外出接触这个世界还不久,还以为她现在的生活方式就是人们普遍的生活方式,依旧很传统。完全没有想过,她所处的地域是北方,距沙俄和朝鲜等国不远,但同南方尤其是沿海通商口岸相比,奉天府仍然相当闭塞。上海这样同国际接轨很深的城市,早已迈动生锈的步伐,挣脱封闭的锁链,开始向现代文明款款进发了。

小小的一个舞会,让天真的盛明顿时觉得醍醐灌顶!

原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原以为可以慢慢谋划,“民国”是在十年后,而“一战”更是在十四年以后……这样的“先知”足以令她立于不败之地。

世事难料,盛明犯了一个“自以为自己聪明的人”都会犯的错误——她错误的高估了自己!

这是致命的!

在盛明对“历史的熟知”中沾沾自喜的时候,时间的轮齿轮早已咯吱咯吱地转了起来,各国对神秘而富裕的华夏,充满了渴望和贪婪,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生日过后……不!今晚,等客人走后,应该跟爹爹好好谈谈,明年的战争也许会比她所知道的6、7月爆发地更早、更猛……

想好了要做的事,盛明先将这些心思放到一旁,决定趁着这个好时候,合理利用自己年龄小的优势,跟着盛老爹深入了解一番,毕竟这里基本集聚了奉天府乃至东三省的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盛家想要在今后的风云争霸中强势崛起,这些人的力量不可忽视!

盛家的正厅是老派人物的地盘,隔了两间屋子,依然可以清晰地听见“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这一经典的唱词,不得不感叹不愧是有名的“戏曲大家”,气息悠扬,声音婉转,也许这也是一个程蝶衣……可惜梅兰芳还没出道,哈哈,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改变的话,再过几年说不定还真能一听“京剧艺术大师”的天籁之音……

不过这些都得等她年长些再想了,现在,她就是因为盛老爹在见完了人以后,怕一帮大老爷们玩起来时烟云雾绕、靡靡之音、出口成脏的……就把她赶出来了。

盛家财大势大,既然举办西式舞会自然会将场地布置地尽善尽美。看着眼前不伦不类、土洋结合的舞会,盛明在笑和不笑中扭曲了……

因为舞会还是新鲜物,盛家又是古宅,没有欧式建筑,这一次只是在原本的房子里布置了一下。

舞会的屋子从外面看,依然是盛明熟悉的中国风,只是里面的陈设统统换了个遍。屋子四面的墙壁上,挂的不再是浓墨厚重的字画,而是色彩绚丽的油画;清脆典雅的瓷器变成了金银两色的铁器;方方重重的檀木家具变成了轻软舒适的沙发;正中央全部清空,长衫马褂、西装礼服、黑发黄发、黑眼碧眼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安乐、有礼,手中透明的玻璃杯反射着远远仅仅的烛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好一副“朱门酒肉臭”的奢靡画卷!

盛明突然不想进去了,心底涌起的不是愤怒也不是憎恨,只是深深的无力。

原本一直不明白,为何皇权下的改革都失败了,百姓中的联合会却成功了,想要改变百年积弱的国际,不在于力量的强大与否,而仅仅是有心和无心的区别。

……

“小姐,您怎么不进去了。”身后一直跟着的红杏很奇怪,明明小姐前几日还特意问了很多舞会的事,难道不是因为很想参加吗?

回不去大厅,受不了舞会,又不想跟颜氏一起在一群贵妇堆里说长道短的,盛明想了想,作为一个小寿星,今日宴会的主角,直接回后院似乎不太好,要不还是在园子里随意逛逛算了,虽然大晚上也没什么好看的。

“晚饭都没吃多少,柳儿,你去厨房一趟,拿了吃食后去园子里找我们,今晚天气不错,我想看会儿星星。”

“是,小姐,让鹂儿回房拿上衣服和坐垫吧,夜里天凉,小心身子。”

盛明恩了声,看到绿柳和黄鹂走了以后,在转身晃晃悠悠地向园子走去。

走走停停,等到盛明看见园子里的秋千时,黄鹂早就到了,还利落的铺完了整套防寒防潮装备。

说起这个秋千,倒是一个意外之喜,盛明很喜欢在阳光好的时候,抱着书喝喝茶,消磨一下午。日子久了,宠女儿的盛老爹就想在院子里建一座亭子,可亭子太容易挡住阳光,反而得不偿失。后来盛明就想到了现代家里的简易吊篮,做一个大型的露天秋千倒不错,能躺能卧,附带简易大伞,摆放食物的小桌子……

秋千很简单,没两天就好了,自此盛明更是常常泡在了这里,颜氏怕她睡着了受凉,就让人做了许多保暖物品,日久天长的就成了一套完整的套装。马上就要入冬了,她还打算等工匠技术过关,争取在屋子里也做一个,再放上些花花草草,像现代的家里一样,这样在下雨或天冷的时候也可以坐。

盛明在的地方离戏台子不远,能清晰地听见。

海岛冰轮初转腾……那冰轮离海岛……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前边的戏换了个曲子,月亮玉兔广寒宫,初一听,还以为是《嫦娥奔月》。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佛家有言:人生如梦亦如幻,应作如是观。可现今盛明穿越时空,时常会感觉乾坤颠倒,记忆混乱,恍然如梦。不知前世今生哪个真哪个假?不知今夕是何夕,今人为何人?

玉环今宵如梦里……进宫之时……万岁是何等的待你……去也去也……恼恨李三郎……竟自……撇得奴挨长夜……

盛明如梦初醒,听到这里,才知道这是一出《贵妃醉酒》。

吃着美食,听着远方传来的歌声,喝着淡淡的花香,就着不明不暗的月光,喝了口杯中的桂花茶,盛明觉得,自己好像醉了,不知今夜的梦里花落多少……

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响亮,似乎是从盛明身后拐角的走廊里传来的。

“别以为二叔带你来,你就有机会……”

“……我没机会……你们也一样。”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不要妄想!”

听起来这二人似乎是堂兄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盛家就在吵起来了。他们俩离盛明几人不是很远,只是中间隔了些花草树木,他二人又吵得过于投入,因此一直没发现不远处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各凭本事……那个病鬼……盛家才不会……”

“混蛋!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啊!……二哥!”

“你们在干什么?咳咳咳,这里是盛家,有事回家说,别这么没规矩!”

“哼。”

“哼。”

二人虽然并没消火,但总归理智了些。

后来的那人又劝了几句,那个“二叔的儿子”还有些不服气,不过来的是对方的兄弟,说了几句就走了。后来的那人不知轻声说了什么,火爆脾气的那个也听话地走了。

原本盛明并不在意,可是听到跟“盛家”有关,就不得不上心了。刚想让红杏去打探一下说话的是什么人,不想后来的那人竟掉转脚步,向着盛明这边走来。

是发现了她们?可她们似乎没发出任何声音。难道只是因为谨慎,想确认一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谨小慎微的聪明人。

哈,刚刚的伤春悲秋一晃而逝,仿佛从未存在,盛明突然涌起了一丝好奇,也许能交到一位不错的朋友,示意红杏点灯,换茶,准备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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