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早晨去上学,“灰虎”一直尾随着我的脚步跟在身后,偶尔会听到静悄悄的四周突然发生一声声响,它便会警惕不安的“汪汪汪”的叫起来。
在那片上学必经的森林里面,我最害怕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常年都有溪水涌出的小阴沟,四周被几颗高大挺拔的树遮掩着,一到狂热的仲夏,那片全是被毛毛虫占领了地盘。那种虫子有五六厘米长,肥溜溜的,青颜色,浑身都长满了细细的绒毛。每过那里都不敢睁开眼睛,看到地下横七竖八犹如千军万马的队伍,你会害怕突然那么一条虫子就爬到你脚上了。看上面,你会害怕突然有那么一条失去平衡一下子滚到你头上。就在这个地方就曾有条毛毛虫爬到过我脚上,我带着它跳过属于它的地盘,用树枝把它捉到地下,用一块很尖的石头把它给砸死了,在死的那一瞬间还有一种和它颜色一样的液体从它身体里彪了出来。我拿出从家里偷的一把小菜刀把它按在地上划成了好几段,找了一块相对风水不错的地方,把它给埋了,用土给它垒了一个坟,折了一根树枝插在旁边,上面还挂了一张纸条,纸上有写道“你若在吓我,我挖了你祖坟。”在完成着一系列动作之后,我整个人就软了下来,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脚还在发抖。
第二个地方便是一个又陡又窄的石壁,石壁下面有好大一片荆条丛。相传在很多年前,曾经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过这个石壁,不慎跌入荆条丛中,很多年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这里就像被诅咒了一般,只要有人过石壁就会看到老婆婆的身影,她正在向你招手,问你“今天割草了吗?”。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我没敢去自己吓自己,但是后来在外婆那里得到证实,那里突然有次失火,烧死过一个人。这下可好,每次都是提心吊胆的过着石壁,每次脑海里都会涌现出很多老婆婆出现的场景,但至到我的离开,老婆婆也从未在荆条丛中出现向我招手问我“割草没”。在农村的话说,就是我“火影”高,鬼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怎么鉴别“火影”高低,就是埋着头看自己的鼻子,能看到就说明“火影高”;反之就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缠身。不过这些都是农村特有的封建迷信说法,大家不要深信。
在过河的时候,我遇到了肖丽萍,她瘦小的身躯歪歪斜斜的挂满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书包,她身边是“到死崖”另一边山上大我们好几岁的孩子,亚亚,玲玲,丽丽,正嬉皮笑脸的打打闹闹,不过我从未与她们有任何接触。我和“灰虎”走到她们面前时,肖丽萍冲我问了声好,我没理她,径直朝学校走去。
何芳鑫正在教室里津津有味的吃着东西,她今天终于换下了她那件深色蝴蝶结,换了件宽大的T恤,当然那时我是肯定不知道每件衣服还会有它自己的名字的。只知道她的每件衣服都很好看,没有缝补过,都像是新的一样。她见到我都会重复那句永恒不变的开场白“卓依婷。”
我没理会。坐在自己座位上,把外婆给我准备的午饭小心翼翼的放在课桌下面。
她笑嘻嘻的啃着她的吃的晃悠到我跟前。“给你吃一个。”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吃的塞在我手里。
“我不要。”我语气很生硬。
“哦。”她有些失望,仍然不甘心的又补充了句“我送你见裙子吧。”
“我说了不要。”我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
“那你要什么?”她也有些不耐烦了。
我也不耐烦的加重了语气。“我什么也不要。”
她便嘟着嘴,继续吃着嘴里的东西,像个没事人似的又摇回了她的座位。
肖丽萍来到教室的时候,戴眼镜的男人也夹着课本到了教室。我至今还记得他踮起脚尖在黑板上写下的那六个大字“我梦想的生活。”要求我们把想表达的画成一幅画交给他。对于年幼的我来说,生活这两个字在我脑海里是空洞而苍白的,对于梦想来说,我压根没弄明白是啥意思。
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去下这第一笔,我看见全班就只有何芳鑫的课桌上摆上了五颜六色的笔,也只有我在东张西望。
我看窗外那被杂草包围着的那间厕所。
看天上的白云。
看空中的飞鸟。
鸟儿轻盈的翅膀划过天空,天空却平静如水。天空没有翅膀掠过的痕迹,而鸟儿已经悄悄飞过。转瞬即逝的小鸟,只是天空的匆匆过客。
最后我在那张纸上只画了四只鸟,纸的最下角我画了连绵不断的大山,并写下了“倒死崖”三个字。当然那时我不会写这三个字,只是用XXX代替了它。
肖丽萍在那张皱巴巴的纸上画了两个抽象的人物,两个圆圆的脑袋,脑袋下面就是一个“木‘字,在两个人物中间还有一个四只脚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动物。她将画好的画拿在手里向我挥舞着不断的喊着我的名字“真儿哥,真儿哥.....”
何芳鑫只在那张纸上写下了一个字“钱”用她那水彩笔涂的花枝招展,她说我妈说了,“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梦想。”
在其他同学的作品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副画满了一种名为”马儿深“的画。”
马儿深“在”倒死崖“算是一种很普遍很寻常的一种草。它的叶子像把锋利的刀子,要是被它的叶子扎伤了,伤口不算大,却奇痛无比。而画这幅画的是个男孩,我看见背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他的名字
——————齐源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