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每周五回家,我还是习惯睡在像棺材一样黑的板凳上;习惯让满屋子的柴烟熏得泪流满面;习惯咬着嘴唇。
外婆在后门剁猪草,周围的蚊子总是趁人之危,一拥而上的包围着外婆那骨瘦如柴的身躯。我多想自己能够像易小青那本《格林童话》里的那个士兵一样,拥有那么几根火柴,我就可以让这可恶又可恨的蚊子,统统死无葬身之地,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永无翻身之日........
这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易小青说的没错,我太可怕了。
何俊依旧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中牵着牛回家,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犁耙,我似乎也接受了相传似血脉的执著,日复一日地牵着牛,驱赶着无奈和辛酸。
何俊坐在火坑边,将脚伸进了洗脚盆里,我看见盆子里的水顷刻变成了泥浆,记忆里何俊的脚总是那么脏,并且从没洗干净过。我挨着他坐着,没敢明目张胆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只是在看着跳动的火苗时,偷偷看他一眼。他总是一脸的严肃,不苟言笑。
“努力读书吧,争取以后当个老师。”他一直在用力搓脚,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我讲话。
“我喜欢话剧。”我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当“话剧”这两个字说出来后,我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五个字就怎么突然从我嘴里说出来了呢?心里从来都不曾想过的。
“老师好。”何俊已经起身去倒洗脚水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激动。
“当老师好啊!”外婆也凑了过来,往火坑里又放了一块木头。
“那老师和话剧?那个更好?”我托着腮帮子问着。
在他们的世界里唯一最好的就只有“老师”,也只知道“老师”。
“都一样好,都有出息。”何俊摸着他那头白花花的头发,声音小得像只蚊子,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外婆说,真真,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折磨,才能征服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绝唱。
对于外婆那晚的话,我是懂非懂,但我唯一知道的是,这一定是好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我梦到了我站在一个四周没有大山包围的城市,周围有许许多多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辆。全世界的人都和我一样穿上了那件外婆给我缝补过的黄色上衣。我站在人群的中间,胸口还贴着一张A4纸,上面写着六个字,“我是话剧演员”。
何俊,外婆,还有灰虎,正在最前方对我一个劲的笑啊笑啊,何俊还对我伸出了大拇指,对我不住的点头点头。外婆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我才注意到原来外婆的牙齿早就掉光了。“灰虎”在我身边不停的摇着尾巴,打着转.........
那一刻,我不敢奢望太多,只想把瞬间当成永远,把现在都变成回忆,一点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