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多么希望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小胡子老师在讲台上激情飞扬地吐着唾沫星子，我多么希望现在方媛正拿着手机在拍我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傻样。我多么希望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我在浅度睡眠中做的一个噩梦该有多好。
我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不愿睁开，期盼着或许只要再睡着一次，我就能重新在教室里或者是公交车上，亦或是家里的床上醒来。
然而，就连我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被严良阴沉的嗓音给扑灭了。
“你别再缠着她了，”对方没有回应，严良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要以为用你那点悲惨的身世就能留住她。她现在只是同情你，谁让你混得这么可悲。”
严良怎么会知道这些？大脑飞速搜索的过程中，我睁开了眼。病房里空无一人，他们应该在外面。
谷树深的事情我只告诉过叶怡，叶怡不会平白无故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严良，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她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种人！”
严良的话越来越尖锐刻薄，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阿深。”我叫着谷树深的名字自己下了床，想出去找他，告诉他不要相信严良的鬼话。
我还没挪动几步，就看见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跑了进来。谷树深脸上青青紫紫的，没有一块好肉，胳膊上还有擦破的地方在流血，至于那些遮挡在他衣服下面的地方，我更是想都不敢想。相比之下，严良真的是太干净了，干净得我都想揍他。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谷树深哑着嗓子，“你再睡会儿。”
“不要”，我摇头，手伸向他脸上的淤青，“我已经没事了，你怎么样？”
谷树深往后退了一下，好像是不想让我碰，我只好不情愿地把手放下。
“蛋白，我送你回家。”严良在这个时候插嘴，我听到他的声音就有些反感。
“你走开。”我冷冷地说。严良今天的行为让我很愤怒，我不想看见他，更不可能让他送我回去。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自然地面对严良，他的表白即使我不想听也还是听到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蛋白，”严良还盯着我不放，“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走！”我冲严良叫嚷，不这样他今天是不会死心了。
“是不是因为这个小子纠缠你？”严良竟然反过来质问我，不屑道，“他算什么！”
“够了，”我也不耐烦了，不能总是让严良这么污蔑谷树深，“我告诉你，是我喜欢他，是我缠着他，是我有事没事就爱去烦他，你可以走了吧！”我想严良应该已经从叶怡那里得知道我喜欢谷树深了，告诉他也没什么。
严良终于不说话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偷偷瞄了一眼谷树深，发现他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他难道是不相信吗？还是我的话让他觉得很困扰？虽然这些话只是用来让严良放弃的，但如果说会因此让谷树深疏远我的话，就得不偿失了。我顿时紧张了起来，后悔不该乱说话。
“不可能，”严良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绝望，却还是不死心，“你跟他认识才多久！我不相信你这么快就会喜欢上他，你不是这样的人，这绝对不可能！”他信誓旦旦地说。
不可能？我自己都被严良说得有些动摇了，我不可能会喜欢谷树深吗？那我为什么天天想见到他？为什么老是找理由赖着他？为什么看见他有事我会那么担心害怕？真的只是因为愧疚吗？
我想到一个方法，或许能给自己答案，只是平常的我应该不敢这么做。
刚刚晕倒过，我现在脑子可能还是不太清醒，又被突如其来的想法钻了空子，我的胆子莫名其妙地就膨胀了。
试试吧！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也不吃亏。
我当着严良的面走向了谷树深，虽然只有两三步路，但是其中的忐忑只有我自己知道。纵然胆子大到天边去了，我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谷树深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呆立如木鸡，眉关却是紧锁着的。
“不要皱眉了。”我抬手抚上他的眉心，用掌心揉开了他紧锁的眉头。
这时候，我发现谷树深的目光实在是过于灼热，看得我都不敢进行下一步了。
抚在他眉心的手渐渐下移，挡住了他的眼睛，我尽可能地把手指并拢，不想让他看见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人被遮住眼睛之后的表情好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我竟然看见谷树深的嘴角弯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样子。即便现在他脸上青肿不堪，我仍然觉得这是一张迷人的脸庞。
就是现在！
我踮起脚，几乎跳了起来，另一只手绕上谷树深的脖子，用力把他的头按到我够得着的高度，然后把自己的双唇凑了上去，动作笨拙却迅速，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当我如蜻蜓点水般触碰到他唇角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闭上了眼睛，细细体会，却还是没有如同小说里写到的那种特殊感受，反而觉得自己踮着脚很累，挺着腰也很酸。难道，我对谷树深真的只有纯粹的愧疚？真的没有别的情感？
正当我冷静下来，怀疑自己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谷树深的手环上了我的腰，把我往上一提，我整个人几乎跟他贴得严丝合缝。
覆着他的唇没有变化，只不过是盖得更紧了，我这才感觉到他嘴唇炙热的温度，像是要烧起来一样，顺着我的唇，传进了我的心脏，瞬间就把我的心脏点燃了，火势愈演愈烈。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已经无法只靠鼻子呼吸了。
这时，我的鼻尖突然碰到了谷树深的鼻梁，一下子夺去了我的呼吸，我几乎是憋着气在维持这个吻。而他呼出的气息则落到我的唇上，让我更加想……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要张嘴了。
严良还在，我不希望自己的初吻在别人的注视下进行。
在我憋到自己极限的最后一秒，我推开了谷树深，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大口地喘气。
我看了边上一眼，严良已经不见了，我希望他也可以想明白。因为有些东西在刚才我已经认定了，并且没有放弃的打算。
“对不起。”谷树深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紧张，估计他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
谷树深居然跟我道歉，明明是我自己凑上去的。这个男人真是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不接受。”我故作严肃，想吓吓他，然后用自以为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向他撒娇道，“你要对我负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