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终归要有个说法的。
滨崎飞无力地眨了下眼,看向始终垂首恭立的老仆,那个老仆虽然低着头,却仿佛能感应到少主人,马上朝着滨崎飞一鞠躬,示意自己明白,便回身,用不标准的中文说到:“既然你错在有眼无珠,那就留下一颗眼珠子吧!”
随着话音落地,鲍小安挺直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咚”一声跌坐在地。
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惧怕?跟性命比起来,一颗眼珠子算什么?如果早知道自己说什么滨崎家就要什么,怎么不说些别的?可是,又能说些什么?一个老态龙钟的下人都可以发出如此惨绝人寰的指令,这个滨崎家……太后怕了,自己怎么会想着要来这里拼个解脱?
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自己的一切,都毁了,什么都不一样了,就因为……因为叶天佑不肯出手相助!那个挨千刀的!
深刻的恐惧滋生出了无穷的忿恨,鲍小安咬紧牙根用恨意支撑着自己,才不会被恐惧吞食殆尽。
滨崎飞打了一个冷战,不想再看任何人,起身越过老仆和鲍小安,径直往外走,心里只想着,周小寒会怎么样。
“少主,”老仆身形虽老,却很敏捷,竟然跨步上前,拦在他身侧:“主人有请。”
滨崎飞一顿,如坠冰窟。
老仆一抬手,恭请滨崎飞移步,滨崎飞硬着头皮抬脚,老仆前面引路,留下身后的鲍小安,独自一人。
老仆引着滨崎飞,来到主人房前,老仆毕恭毕敬地敲门,然后毕恭毕敬地拉开房门,请滨崎飞进去,再毕恭毕敬地拉上门,最后毕恭毕敬地躬身立在门侧。
门内,滨崎飞的父亲滨崎拓一身素黑和服,手里攥着一本书,听闻他进来,合了书,摆好,端坐着,整了整衣襟,望着自己的儿子:“坐!”
滨崎飞在滨崎拓面前盘腿坐了下来,叫了声:“父亲!”
滨崎拓盯着儿子,像在审视一样东西,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你,想好怎么解决那个女人了吗?”
滨崎飞惊得抬头,满眼的惊恐泄露无疑:“父亲?”
滨崎拓眼中一抹不满闪过,瞬间就恢复如常。“你要以死相逼?以身相许?”
滨崎飞不知怎么回答,垂了睫毛,不敢看他的父亲。自己心里的确也只有破罐子破摔这一招了。
“如果是那样,我相信结果只会是让她死!”
滨崎飞抬眼看着父亲,张着嘴却再也叫不出“父亲”二字。
滨崎拓眼裂一缩,双拳一握,站起身来,看了看滨崎飞低垂的头,转了个圈,负手而立。“明天,你就会得到消息,因为中日的问题,一些抵制日货的中国人冲进了我们在中国的货仓,烧毁了所有货物。”
滨崎飞猛地抬头,仰望着滨崎拓的背影,忽然很想叫“父亲”,可嘴巴张了张,还是叫不出来。
如此一来,周小寒阻拦货物倾销,反而为集团避免了一场损失,她就不再是暗中使绊的害群之马,而是很会审时度势、未雨绸缪的功臣!
自己的父母,永远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还是这个世界上有温暖的地方!
父亲,在家和集团、亲人和利益之间的智慧制衡,怕是自己要用一生去敬仰、学习和追随了吧。
滨崎飞望着父亲的背影,眼窝有些泛热,却明白,这眼泪绝对不能掉下来。
父子两就这样一立一坐,静止了时间。
门外的老仆早已成了雕像,躬身而立,只是嘴角,似乎含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