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烛幽绿,将整个房间都染出一片阴森森气息。
房间当中,宁初一的心神被抑制而住,整个人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一分一毫。
而在宁初一的身边,一名红衣女子如泣如诉的不断的哀怨自语着,没多说一个字,脸上的愤恨便更多一分,便可之后,在红衣女子的眉目之间,便是剩下了一种毁灭世界的怨毒。
伴随着红衣厉鬼的神情变化,整个房间当中,开始有浓烈无比的鬼气逸散开来,仿佛整个房间,与大千世界都隔离了开来,从红尘浊世,一下子坠入到了无边地狱当中。
锋寒锐利的指甲像是一柄柄匕首,在宁初一的胸膛之上不断的游走着,一滴滴的血珠,从宁初一的身体当中缓缓渗透而出。
形势危急,然而就在这时候,宁初一胸口之上,原本那一道还只是温热的鬼脸印记,在红衣厉鬼身上的鬼气越发浓郁开来之后,也渐渐的变得无比滚烫。
那种烈火灼心的痛楚之感再次来袭,滚烫的鬼脸印记开始如同被染上了一抹朱砂一般变得鲜红无比。
片刻之后,一抹如玫瑰鲜艳、如血液嫣红、如火焰炽烈的光芒,从宁初一胸膛之上的那鬼脸印记当中,一点一点的蔓延而出。
就仿佛是怒鲸吞海一般的,鲜红色的光芒一经出现,整个房间当中,那浓郁的已经如同实质一般的鬼气瞬间便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被疯狂的吸入到宁初一胸膛上的鬼脸印记当中。
“这个东西怎么可能在你这里,不可能……”
摧残的红芒红的让人迷醉,如血如花,又有着如同火焰太阳一般的恐怖力量,只是须臾之间,整个房间当中的鬼气被吞噬一空。
甚至于,就连房间当中的那名红衣厉鬼身上的精纯鬼气,都被那种庞大的吞噬力抽取开来,仿佛是溪流一般的淌入到宁初一胸膛的鬼脸印记当中。
前后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宁初一整个人从莫名的僵直状态当中猛地恢复过来,一下子跌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这个时候,昏黄色的灯豆跳动,整个房间再一次恢复到了初时的那种清宁。
盏茶时间之后,宁初一气血滚动,源源不绝的力量再次充斥到四肢百骸当中,此时,宁初一方才再次向着房间当中的那只女鬼看去。
女子清秀俊丽,鹅蛋脸、大眼睛,身穿一袭素黄色的长裙,看上去像是个爱笑的姑娘,但此时此刻,身上却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凄苦忧郁感觉。
一身鬼气尽去,法身消弭,女鬼眼前的这种状态,才是女子生前的真身。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可是燕鸿鹄派你来害我的?”
重新掌控力量,宁初一胸口的鬼脸印记偶尔还会有红芒闪烁,端坐在华丽木椅之上,居高临下的向着女鬼问道。
“齐粟娘谢过公子搭救之恩!”鬼气尽去的清秀女子看起来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听到宁初一的问话之后,只是稍稍一怔,有些凄苦的开口而道:“粟娘一介阴魂,更曾被怨鬼戾气所侵,只记得来此加害公子,是曾受到了一名叫做扶罗道人的指使,至于公子所问之人,粟娘不知!”
宁初一没有洞穿人心的本事,但之前宁初一胸口的鬼脸印记,将齐粟娘身体当中的大半鬼气尽数吞噬,顺带着,也抽走了齐粟娘身体当中的一抹本源印记。
如果有精通御鬼之术者,只要有这么一抹本源印记,甚至能够将齐粟娘炼成一具傀儡鬼身,将其生死掌控。
宁初一没有这种御鬼手段,不过宁初一通过自己胸口上的鬼脸印记,能够感觉到,齐粟娘并没有欺骗自己。
顿了顿,宁初一见到齐粟娘配合,再加上齐粟娘也没了之前那种鬼气冲霄、怨毒无比的模样,宁初一身上的那一股大敌当前的气势也渐渐的平复下来。
“这东西,你知道些什么?”
灯花轻薄,在一阵恍惚的光芒当中,宁初一伸手指了一下自己胸口上的鬼脸印记,向着身前静幽幽的齐粟娘开口问道。
“或许之前的粟娘有所听闻,不过现在的粟娘,只是记得那扶罗道人,手中就有一面这个模样的面具,能役使万鬼,生杀夺予,掌尽一切!”说完之后,齐粟娘便静静的退到了一旁,不再吭声。
至于宁初一,在听完了齐粟娘的话语之后,很快便陷入到了莫名的沉思当中。
这一抹鬼脸印记,乃是宁初一上一世身上的一块胎记,从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当中,带到了而今,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在宁初一上一世的意外死亡之后,是这一道鬼脸印记把自己的灵魂带到了而今这个世界。
事关自己重生最大的秘密,宁初一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开始有些飘忽延伸开来。
恍惚间,便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宁初一猛地从杂乱的思绪当中抽离出自己的心神,眼神再次来到了齐粟娘的身上,淡淡的开口问道:“人有人道、鬼有鬼路,生死分恩怨,你走吧,下次再见,希望能够看到你能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
大袖挥扫,一股掌风被宁初一凭空扫出,将房间的大门打开,转身便向着内室卧房走去。
在宁初一看不见的背后,齐粟娘眼神无比复杂的忘了宁初一的背影一眼,良久时间,方才微微一福,从房间当中,带门而出。
齐粟娘的事情,对于宁初一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带给了宁初一一些新的想法,但当下对于宁初一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可能的将自己的修为境界提升起来。
无论是面对百日之后的学宫小评也好,还是未来自己需要对付的敌人也好,在这一方武道大世当中,唯有加持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才是最可靠也最真实的。
一觉平稳。
第二日,天光将亮之时,宁初一便已经从沉睡中醒来。
时间紧迫,宁初一不敢在时间上有任何的浪费,唤来灵秀伺候自己洗漱之后,便从锦绣园中大步而出。
稷下学宫执事殿,书剑交叠,自有一股浩然明正的气机大势。
儒家武道,是稷下学宫当中最主要的武道流派之一,修武先修心,公正堂皇,执掌学宫当中人事配分、学子评考等重大抉择事项。
穿过一道素朴庄重的原木长廊,宁初一很快便来到了执事殿后方一脚极为静谧的山谷当中。
“这位师兄,请止步,谷中是学宫明阳山山长静修之地,不知师兄可有入谷谕令?”
山谷门口,是一名大约三五岁左右年龄的顽童稚子,身上穿着一袭小巧庄正的儒士青衫,肉肉的小脸儿可爱清萌,但在面对宁初一的时候,却是偏偏摆出一副成年人的模样而来,格外让人心生欢喜。
宁初一对于挡在自己面前的幼童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能够守在学宫山长静居之地的谷口,宁初一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怠慢。
甩袖、展臂、抱拢而倾,宁初一虽然是生平第一次使用这种古礼,但命门一重的修为,让宁初一能够完美的控制自己周身动作,施展开来,恍若有凤来仪一般的优雅从容。
“师弟有礼,还请师弟通禀山长,不肖弟子宁初一求见恩师!”
“你,你就是我那个教坏师傅的恶霸师兄?”
原本宁初一展开古礼的时候,谷口的童子脸上还带着满脸的迷醉和羡慕,但是在宁初一话音刚落,谷口童子在微微呆了那么一眨眼的时间之后,整个人的小脸上瞬间露出无比的惶恐神色,一屁敦跌坐在地面上,眼看着就要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滚落下来。
宁初一被突兀而来的一幕给惊呆在了原地,就是那么一分神的时间,等到宁初一再次看向谷口童子的身上时,却发现那童子已经如同一团风一样的足足跑出了百米开外。
两柱香的时间之后,谷口之处,青衫小童子带着扭扭捏捏的模样,一脸恐惧的看着宁初一,远远的躲在一块巨大的青石后面,露出半张胖嘟嘟的可爱小脸。
“师傅说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了,写了一道谕令,我放在这里,你自己来拿吧!”
说完之后,青山小童子从怀中掏出一卷朱红色的卷轴,放在了青石之上,转身就像是一只肥兔一样朝着山谷当中钻去。
“形意拳,象万物、法天地,其意精深,持此谕令,可领邙山兽园执事位,有所成,自来谷中即可!”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是谷中山长给宁初一指出的一条武道之路,同样的,宁初一自己明白,这也是一种考验。
武道高深者,精力如海、气息如岳、神通天地,一念之间就能感应八荒之地。
宁初一不知道自己记忆中这位恩师山长,到底有多高的修为,但宁初一知晓,稷下学宫千里之地,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彻底的瞒过自己这位恩师山长的眼睛。
自己与恩师山长的情分,便都在这一句话中,是指点,也是考验,成则情分延绵,失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