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长风卷落叶,飞花飘落。
大业皇城,稷下学宫,学子内院,人潮来往,身穿锦绣花袍的清秀女子尽皆神色匆匆的在院内穿行而过。
“院内宁家次子究竟情况如何了?不会真的要死在院里吧!”
“大难临头各自飞,大家各找关系,看看能从锦绣园调出去不能吧,宁家次子昏迷三日,怕是熬不过去了,也不知会牵连到咱们谁的身上,唉……”
学宫当中的医师满脸愁容退去,一方堂皇奢华的房间当中,躺在床上三天不曾有过分毫动静的宁初一缓缓起身,在熄灯之后的黑暗当中,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宁初一农村出身,曾经靠着优异的学业,一路从县城、到省城,最后成为了一名首都大学的研究生,虽然还说不上是天之骄子,但也绝对算的上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人杰。
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宁初一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从一个无神论的世界当中,一觉醒来,就成为了大业王朝皇都当中的一名纨绔子。
异度空间、精神错觉、五维世界以上的时空跳跃,宁初一找不到任何科学理论能够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三天时间的偷偷观察,让宁初一勉强接受了自己身上的异常现象和周边环境。
这是一个神魔乱舞的世界,而人族,只不过是诸天万界无数种族当中最为垫底的族类之一,在无尽的史书之上,除了寥寥无几的人族强者以外,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族记录。
在这一方世界,人族,是弱者的代名词。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宁初一现在所处的环境,还算不上十分恶劣,生活在相对平和的一个人族王朝当中。
大业王朝,东荒十三国之一,人人向武,国力煊赫。
而不幸的是,在这么一个武道强盛、强者为尊的社会环境当中,宁初一的这具身体,也就是之前的宁初一,出身于镇国王侯的豪门之家,但却发育成了一个十足的二世祖。
在宁初一接受到的记忆当中,除了吃喝玩乐,这货就没有任何一丁点有用的信息了。
伸手在自己的胸口之上摩挲而过,低头而视,即便是在无比的黑暗当中,宁初一也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抹如同血色一样的鬼脸印记。
宁初一有一种直觉,自己身体上的这种离奇遭遇,源头,就在这一抹鬼脸印记之上。
“公子,是您醒了吗?”
就在宁初一轻轻叹息的时候,堂皇奢华的房间之外,传来一声轻灵柔和的声音。
宁初一微微一愣,这个声音的主人,宁初一有些印象,在自己灵魂与身体融合的三天当中,整个园子当中,数十名仆人侍女当中,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心思杂乱,唯一一个让宁初一能够感觉到点真心实意的,就只有这名叫做灵秀的侍女了。
稍稍思虑片刻,宁初一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方才有些虚弱的开口而道:“进来吧!”
人影晃动,房门很快被推开,一名相貌清秀的女孩儿,端着一盏做工精巧的烛灯进入到房间当中,将整个幽暗的房间照亮起来。
侍女灵秀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开心,很快便将房间当中八盏奢华金灯点亮开来,光影跳动当中,整个房间逐渐全部映照到宁初一的视线当中。
灯花跳动,一抹抹反射着耀眼金色光华的家居饰品让宁初一有些目瞪口呆,除却金子之外,便是各种各样的璀璨宝石装饰。
即便是宁初一早有准备,但真正看到这一屋子极度土豪的装修风格之后,还是满满的倒抽一口冷气。
“我饿了,给我弄点儿吃的东西来,快点儿!”
宁初一只是微微的愣神儿一瞬间,很快清醒过来,以一种很不客气的语气向着身边的侍女灵秀开口而道。
倒不是宁初一不懂礼貌,而是宁初一清楚的知道,在这么一个有着完整社会体系的环境当中,如果自己的转变太过突兀,以自己的实力而言,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事实上,宁初一的这种语气方式,在侍女灵秀的印象当中,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温和、低调了。
等到灵秀从房间当中退去,宁初一心境也渐渐的越发平静下来,而越是平静,脑海当中的种种信息淌动,宁初一心中也越发的冒出一个疑问而来。
武道修行,第一步,也就是第一个大境界,就是修命门。
诸天亿万族类当中,人族虽然弱小,但却有着无穷无尽的潜力,最为基础的,便是一个人的精气神。
在人体当中,有藏精之府为命门,有藏气之府为绛宫,有藏神之府为紫府,皆为肉身宝藏。
尤其是最开始之时,命门九重,只要修成第一重,修行者的身体素质就会远远超越常人,虽然说不得百病不侵、万毒不破,但也绝对不会无端端突然暴毙。
宁初一现在所代替的这位,虽然在大业朝皇都当中是出了名的纨绔子、二世祖,但出身武道、将门之家,在其进入稷下学宫之前,也已经是命门三重的修为。
而宁初一此时此刻现在的身体,却是无比的虚弱,甚至比不修武道的普通人还要孱弱,简直就如同一个常年积病的病秧子一样。
甚至于,就连宁初一在进入稷下学宫之前就已经打熬出来的命门三重修为,也已经消失一空。
在回忆前身三天前突然暴毙之时的种种,几乎只是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宁初一就已经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断定,自己前身的暴毙,并不简简单单是一件意外,十之八九,是有人在暗中针对自己的前身。
正琢磨间,一阵阴寒的气息扫过,宁初一猛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之上,那一朵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动静的鬼脸印记,突兀无比的发出一阵温热,三五息时间,便已经是滚烫无比,如同有一块烙铁印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一般。
宁初一脸色大变,就在宁初一准备大喊出声、撕开自己胸口衣服的时候,房门响动,一身侍女打扮的灵秀端着一方托盘,从门外当中进入房间。
“公子,深夜里学宫伙房的大师傅都已经休息了,奴婢只找到了您最爱吃的斑斓虎肉、彩翎鸡胗和拔丝深海鱼,奴婢办事不力,还请公子降罪!”
灵秀显然对于宁初一有着极为深深的恐惧,在面对宁初一的时候,总是有种颤颤惊惊的恐惧神色。
不过这个时候的宁初一却是顾不得观察灵秀的表情,在房门响动、灵秀进入房间之时,宁初一便开始感觉到,自己胸口上的那一道鬼脸印记之上的滚烫感觉,飞快的消退开来。
那种痛彻心扉的滚烫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不过灵秀一句话的功夫当中,便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宁初一身上那已经被汗水打湿的里衣汗渍,宁初一都会忍不住怀疑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斑斓虎肉、彩翎鸡胗、拔丝深海鱼,这些都是大业朝皇都当中极富盛名的美食,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但一场突兀的滚烫诡异事情发生,却是让宁初一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机械无比的把饭菜塞进自己的口中,脑子里却是不断的盘算着所有的事情。
“灵秀,你伺候我时间不短了吧?”用餐过程当中,宁初一很突然的向着身边的灵秀开口问了一句。
灵秀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向着宁初一半跪而道:“公子可怜秀儿,赠予秀儿葬父之资,秀儿跟随公子,已有四年了!”
宁初一猛烈扒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继续疯狂用餐,脑子里却是闪过一道模糊的记忆。
四年前,在大业朝皇都人市之上出钱买下了卖身为奴的灵秀,这是宁初一记忆当中,所做过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
考虑了一下灵秀的忠诚度以后,宁初一最后扒了两口饭,三天不曾吃饭的饥饿感消退不少,这才再次开口而道:“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三天前我昏迷之前,有没有什么比较奇怪的事情发生?”
很突兀的,灵秀脸色一阵通红,好半晌时间,方才扭扭捏捏的开口而道:“学宫规矩较严,并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奇怪事情,就是……”
“就是什么?直接说,我不怪你!”宁初一抬头看了灵秀一眼。
“月余之前,灵秀初潮刚过,公子曾多次要求秀儿侍寝,不过前些天公子却是突然不再提起此事,夜里公子房里,多有呢喃之声传出!”灵秀越说,脸上越是通红一片。
虽然有些委婉,但宁初一还是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看一眼灵秀才不过十三四岁的稚嫩模样,虽然那只是宁初一前身所做的事情,但宁初一还是禁不住老脸一红。
干咳两声,宁初一又问了几句,见到在没有其他事情,很快便把饭食清扫一空,打发了灵秀出门而去。
结合侍女灵秀的话语和自己脑海里的那些记忆,足足沉默半晌的时间,宁初一在微微的思索之后,最终还是把所有的怀疑,都堆积到了灵秀口中那所谓夜里的呢喃之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