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某大学。校园的高音喇叭里传出阵阵流行歌曲声。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啊亲爱的朋友们
美妙的春光属于谁
属于我属于你
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
十载苦读跳进龙门学府，四年深造入融社会课堂。分配去向即将明确，这是继高考之后，又一次决定莘莘学子命运的时刻。
程雨辰与桂新民是****后恢复高考制度以后的第三届大学生，是百里挑一的佼佼者，时代的“宠儿”，令众多未能跳过“龙门”者羡煞。大学四年，除正常上课外，业余时间他们便喜欢下下象棋、围棋；时常在校园的花园里、松柏林间读书，在校园的步行道上漫步聊天，有时边走边无聊地数着脚下不知已数了多少遍的方格砖；周未便喜欢到学校附近的干修所或电影院看电影。然而，现在分配方案即将宣布，大家最关心的都是自己的分配去向。
校园里人来人往，不时有相熟的师弟师妺走过来向他们打招呼。
程雨辰向桂新民表示祝贺，说：“你能留校工作，留在省城真让人羡慕呀，祝贺你！”
桂新民说：“没啥祝贺的，你也是品学兼优的，也应当能分个好单位。”
程雨辰说：“分配到省直机关、科研院所等好单位的大都谈过话了，没有什么好单位了。听说成媛媛也是留校的，孔楚杰分配到省农科院，曲勤勤分配到省农牧渔业厅？”
桂新民说：“是的。不过你也不要失望，即使不能留到省城，至少也能分到地市有关部门和科研院所。”
程雨辰说：“也不一定。我没有奥援，恐怕只能被分配到穷乡僻壤、山陬海澨之地了。”说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寒颤。
桂新民说：“别忙下结论，不要悲观，系里还没找你谈话呢，最坏打算也会是在你的老家县城里工作。”
……
校园主干道两旁高大的悬铃木葳蕤葱郁，树枝相互伸到对面的枝丛里，纵横交错，遮天蔽日，倒形成了荫翳的走廊。忽听得有几只蝉在树上“知了、知了……”拚命地鸣叫。此时，程雨辰却感觉树荫下似乎显得有一丝凉意。
这正是：
盛夏日炎炎，悬铃掩蔽天。
金蝉梢亢叫，树下却微寒。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楼前。这时，女同学成媛媛、梅晓宇走了过来，显得很焦急的样子，几乎是同时说：“雨辰，我们还到处找你呢，彭老师找你谈话呢！”
“好的，这就去。”程雨辰答应着，心想终于谈到自己了。
程雨辰忐忑不安地走进辅导员彭老师办公室，向他问好。彭老师一边客气地让他坐下一边倒上一杯开水，并拿出瓜子到他面前，搞的程雨辰有些受宠若惊，忙说：“彭老师太客气了，我不嗑，谢谢！”
彭老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谈着毕业分配的问题，政策、原则、方法、指标等等，绕了一大圈，听得程雨辰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程雨辰有些急不可耐地问：“给我分哪儿了？”
这时，彭老师才开始慢慢地摊牌：“经系里慎重研究，你的毕业去向有两个，二选一。”
听说有两个单位供他选择，程雨辰心里掠过一丝喜悦，想必两个单位一好一孬，肯定要选择好一些的单位了，忙问：“是哪两个去向？”
然而，彭老师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两个单位一是皖南的某劳改农场，二是皖东北一个较偏僻的县。程雨辰苦笑了一声，心想，两个地方离我老家都太远，皖南的那个劳改农场离老家更远，同时似乎这名称听起来也不太对劲，别人会不会调侃说是劳改对象？想到这里，程雨辰便提出分回老家要求，说：“我的老家虽然在皖豫鲁交界处，偏僻些，但我还是愿意去。”
这时彭老师解释说：“我们班有四名同学都是你们县的，三男一女，而只有一个分配名额。我们的分配原则是，照顾女同学回去。”
“噢，让女同学回老家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没有意见。”程雨辰爽快地回答，“还有没有其它单位可以选择？”
“目前你的选择只有这两个，快决定吧！”彭老师语气坚定。
程雨辰愣了一下神，感觉来谈话实际上是分配没商量，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便无可奈何地说：“干脆就到虹县去吧。”
“好，就这么定了。”彭老师听程雨辰下了决心，非常高兴，“那是个农业大县，土地多，到农业部门好好干，大有用武之地呀。”
程雨辰苦笑一声起身告辞，边走边喃喃地自我安慰道：“好吧。人生无处不青山……”
系里召开毕业班大会，系主任宣布分配方案：“同学们，大学四年结束了，大家即将奔赴全省各地。经过院分配领导小组通盘考虑，慎重研究，确定65位同学的分配方案如下：梅晓宇，砀山县；张勇，黄山市；桂新民，省农学院；成媛媛，省农学院；孔楚杰，省农科院；曲勤勤，省农牧渔业厅；李杨，合肥市；沈大强，白湖农场；李良，蒙城县；吴明庆，凤阳县；程雨辰，虹县……”
分配方案宣布以后，同学们似乎没有什么意见，都很乐意，这大概是学校事前逐个谈话的结果。
即将走向各自的工作岗位，天南地北的，下次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有的恐怕一辈子也难见上一面了。同学们相互倾诉离情别意，每人买了一个较大的笔记本，相互写临别赠言：“离别母校是我们踏入社会的第一步，是我们人生的新开始；离别母校，留给我们的是甜美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憧憬。”“真金哪怕埋在沙子里也会发出耀眼的光芒。”“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地球。”“春山雨后笋，破土钻云天。”……
“江云渭树俱远，凭阑送目空肠断。”程雨辰登上了北去的列车，桂新民、成媛媛、梅晓宇等同学到站台上送行。随着一声长鸣，火车徐徐启动。程雨辰打开车窗，向同学道别。大家相互招手致意，眼里都噙着泪花：分别了，兄弟姐妹们；再见了，亲爱的同学！
这正是：
东风化雨春晖沐，四载同窗厚谊凝。
及第龙门迎学子，业成母校送精英。
千言不表江云意，万语难书渭树情。
今日别离难再会，阳关不禁泪眸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