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初出了门,心里的刺痛感再也忍不住了,可她不愿让眼泪流下来,抬头仰望着天空,强忍着泪水,待心情略平息时,方一个人找了处僻静之地转悠,这一刻是她从未有过的孤独,满腹心思不知和谁说起,回头望望,她来到这个世界竟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不光是她的离奇经历会让人觉得她是妖孽,更因为本尊还有着一个不能见光的秘密。
方才若是郎苏元说“愿意”,她大概便会激动地告诉他其实她便是女子的身份吧。可如今看来,这个秘密是万万不能让他知道的,郎苏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对方府的敌意是真实的。方景初虽然对方府的感情没有多深厚,可她用着人家女儿的身体,方大人夫妇又待她真挚,方府上下已然是她今后的容身之所,所以不管如何,她已经和方府荣辱与共。
而方府当下最最要紧的不就是她的女子身份吗,尽管方夫人不说,但她不久就要及笄,其他府上的小姐在及笄时便可议亲,若是她不趁着现在解开这个困局,那之后她便更加陷入被动局面。如今圣上身体虽偶尔有恙,但再活个十年应该没有问题,要等到太子即位太久了。方景初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仿佛刚刚在郎苏元处失魂落魄的狼狈是幻景,现在认真为自己谋划未来的才是真实的她。
方景初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目光从未像现在这般坚定,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了留下来的必要,那她何必贪念旁人的无情。心下已定,那便再也没有什么可让她牵绊的,方景初昂起头,望向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这世间的风景如此秀美,她却在这里感怀伤秋,可笑可笑。
郎苏元当夜未和任何人告别,便一人趁着夜色掩饰出发了。
第二天,方景初得了消息,脸上的神色未动,好似孤身入匪营的是她不相识的人。柳祎手中的折扇在手心上拍了两下,忍下了快到嘴边的话,他只知道方景初昨日到郎苏元营帐处坐了一坐,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晓,如今看来两人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方景初在帐中坐了坐,捧着茶碗发呆了许久,然后站起身来,朝柳祎深深地作了个揖:“柳兄,这几日是我叨扰了,也是柳兄你人好,陪着我胡乱,想来若是我表哥,必然不会同意的。我从未离家,这几日竟也有些想念父母,今日便是与你辞行,我准备回家去了。”
柳祎定定看了她一阵,哼地一声把茶盏拿起来:“但凡你嘴里说出来的,我总得想想有几句是真的。从前,我只是觉得你是有些顽皮的,现在看来你竟这番让人看不透了。我若是你表哥倒也好了,不惹上你这个麻烦。”
方景初望了地上一处地毯叹了口气:“我知你恼我这般没有头脑,但有些事我不去碰碰南墙总觉得不会甘心,如今我已经有了答案,便没有什么好再纠结下去的。”说罢,抬头看着他:“我并非要隐瞒你什么,只是此事关乎我方府上下,若他日有机会了,我必然坦然相告。柳兄,你这样的朋友,我方景初还是十分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