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Tri-City-Medical-Center的姑娘走到刚苏醒的Diana病床旁。
“Hi,Diana,congratulations,you-are-expecting(你已怀孕)...”
“What(什么)?”
戴连珍的英语程度还未能意会到她已怀孕的意思,要姑娘再三用浅白的英语解释。
“How-long(多久)?”Diana问。
“Around-six-weeks.(大概6周)”
“How-many-week-exactly(正确的是几周)?”Diana补问。
“Can't-say-exactly,best-guess-is-5to7.(说不准,5至7是吧)”
唐学能才走了四个星期。Diana马上想起:“Can-I-still-play-golf(我还可以打高尔夫球吗)?”
“Well,yes,casually-OK(轻松地打打可以的)!”
※※※※
Diana绝对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况。
孩子是谁的?怎样向唐学能交代?要不要打掉?退学?在美国生活下去?回深圳?
这些问题已超出一个才二十多岁,第一次怀了身孕的小女孩可以解答的范围——就算不是发生在一个对她是人生路不熟,没有朋友的国家。Diana没睡几天,学也不上。她告诉学校要休息几天。她当时唯一的朋友就是唐学能的下属Jimmy。
〝Jimmy,唐董什么时候再来?〞Diana打电话到罗省问他。
〝他没有跟你说过吗?〞Jimmy奇怪地反问。
〝我没有打电话给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现今在上海。〞Jimmy答。
〝什么时候会来美国?〞
〝这不好说,〞Jimmy一边答,心中很奇怪:〝我们的公司正准备上市,时间不好说。你想他的话直接找他吧。〞
Diana无奈地挂了线。
她也很想找骆应台,把他送的戒指拿出来,但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打消了打电话给他的冲动。
※※※※Diana一个人坐在离第十八洞果岭不远的椅子上。她怀胎还没两月,向学校告了假,凭她的学生证,今早独自到Torrey-Pines,刚打完十八洞。
她每打一个洞,都是想同一个问题:要不要把孩子打掉?她踏上发球台时,心中在祈祷,但无闲理会是哪一个神,只希望在球道中找到一位高尔夫球神,带领她走下去。
第一个洞,上了果岭只离洞三呎,一推进洞;第二个洞,开球偏了左,第二杆救回来,安全上果岭,一推;第三个洞,愈来愈困难,她心神彷佛,一面回忆在深圳沙河的日子,一面担心自己日后怎过。
十八个洞打完,她擒了三个小鸟,应该很值得高兴,但高尔夫球神始终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