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心中所有的牵挂,八三年五月初,我携同妻子和两岁的儿子到南京畅游了整整一个星期,除较远的几处景点,几乎浏览了咱俩私下游玩的所有地方,我当时在心里暗想,如果时光能倒转,当年依偎在我身边的你,一定能看到我如今的幸福和美满。
“弄了半天,你携妻带子故地重游竟然是为了气我?“
“也不完全是,但多多少少还是包含了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你妻子明白吗?”
徐涛见对方似笑非笑的面容又藏着好奇,磨蹭了片刻后,摇摇头:“这心里打官司的事咋能说的出口。”
瞧见对方叹了口气后,又带着哀伤注视自己,徐涛不禁又笑道:“怎么又不高兴了,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我不是在记恨你,我是在回想你所说的八三年。”
“八三年又怎么啦?”长长的叹了口气后,夏云幽幽应道:“其实我在你去南京前一个月,到过你所在的茶林场,并特意找过你。”
“我怎么不知道?”
“还不是怨你不肯下楼见我。”
“你越说越离奇了,我怎么一点映像都没有?”
“现在想想就象做梦一样。”瞅了瞅徐涛后,夏云幽幽应道:“那天是四月七号,几个要好的同事邀我到山下玩,并顺便买点清明茶,当时肚子里的女儿已经三个多月,本不想去,但想想你在那个单位,犹豫片刻后我还是跟着去了。我随着大家刚走到财务室门前,就发现正为我们开发票的竟然就是你,为了怕同行的人为难你,我把刚刚跨过门槛的左脚收了回来,在同行的朋友们抱怨你们领导优惠的数量太少的时候,我不好意思吱一声,吃过免费的午餐后,同行的十多个朋友有的相约去钓鱼,有的聚在一起打牌,我以四处走走为借口,朝着厨师告诉我的方位去找你,我不好意思贸然直闯你的家门,只好在你所居住的楼下观望,企望你的身影出现在阳台上,我在那棵苦楝树下至少等了二十分钟,你家对着阳台上的那扇门虽然一直是半敞开,但我始终没见到你的身影,无奈之下我只好往回走,就在你那个楼梯口徘徊的时候,从楼梯口左侧的小院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我壮着胆问他你是不是住在这栋楼里?结婚了没有?他听了我的询问,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用他那双醉眼把我看了又看,然后用怪异的神色问我是你什么人,我说是朋友,请他帮忙叫你一声,他用异样的神色点点头后,叫我在原地等,谁知我又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始终没见你露面,先前等你那么久不能怨你,后来我越等越难过,即使有三十二年期限在先,人家厚着脸皮来找你,你竟然如此无情。”
静静的回想了好一阵子后,徐涛才缓缓应道:“我记起来了,你让他叫我的那个人姓李,是我的邻居。那天午饭后,我正坐在走廊的踏步上看书,他带着满身酒气,阴阳怪气的告诉我,楼下有个漂亮小姐在找我,看到他那趔趔趄趄的背影,我以为他又在说酒话,真没想到是你这个仙女下山了。”
瞅了瞅对方的脸色,夏云不知道眼前这个有约在先的男人有没有骗自己,叹了口气后,又小声应道:“没见也好,我下山去见你主要是想看看你结婚了没有,当我从那个姓李的口中,不但知道你已经结了婚,儿子都快两岁了,事已至此,除了想再看看你的面容,已经没有别的意义了。”
不等对方的话落音,徐涛就不解的质询道:“你说什么话,你刚才不是讲当时你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吗?”
含着哀伤的泪水注视了对方片刻后,夏云小声应道:“我那时刚从九江搬回山上,对那段婚姻失望到了极点,幻想着……”
话虽半路打住,徐涛就明白对方那时的心思,感慨了半晌后,小声应道:“你那时那么决绝,我能不尽快找到自己的归宿吗?如果你能把眼光放远些,先让我在苦海里泡着,等你羽翼丰满了,就到苦海中来叼我。如果你有这个承诺,就是让我等到地老天荒,我都无怨无悔,问题是在浓雾笼罩之下,谁又能看多远呢?”
徐涛刚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完,就见对方双眼又噙满了泪水,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一阵内疚过后,小声劝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不必误认为我当年故意避而不见,我也存在记恨你不恪守初衷,所有的不愉快就让它和这即将消散的大雾一样变得无影无踪,而在那个难忘的岁月凝结的友谊足够咱俩留在心底里回味一辈子。”
徐涛刚把话说完,就见对方把饱含泪水的双眼缓缓垂下,一声轻轻的叹息过后,又把上身紧紧倚靠在自己左臂上。
用右手轻轻拂开散垂在她脸上的乱发后,徐涛又动情的倾诉道:“那双忧郁中又饱含关爱的眼神,是我的启蒙恩师,也是引导我走向书山学海的引路人,她和我相处虽仅仅三年,却能让我一辈子受益无穷;那双青春奔放的眼神,曾经陪伴我走过热血沸腾的青春,四年的时光相对于人生并不漫长,但在那激情燃烧的岁月中凝结的友谊,让我终身难忘;那双朴实中又不乏体贴和忠贞的眼神,是我生命之舟的港湾,也是陪伴我走向生命终点的伴侣。我虽然平平谈谈一生,但三双不同的眼神让我时时都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