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退伍报告交了没有?”
“交了”
“咋不先给我看看,你也太目中无人了。”
徐涛听了夏云的指责不觉一怔:“这是那里跟那里的事,昨天我不是跟你交过底吗,还用得着先给你看吗?”
“那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为什么看不得?”
徐涛见对方象是真的生了气,只得委婉的笑道:“你想看也不难,底稿还在那儿,我回去抄一份给你就是了。”
“行,只是不要写落款。”
“那又是为什么?”
“我好写上我的名字呀。”
“你也打算回去?”
看了对方一眼后,夏云小声应道:“我原来从未想过退伍这档子事,但也从未想过和大多数人那样,想弄个四个口袋穿穿,如今你要回去了,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没多大意思,和你说的那样,反正早晚得回去,同你一道回去路上还有个伴,只是伤感的是四年的光阴就这样没了,这个咱俩坐了不知多少次的长椅也许就要和它说再见了。”
“伤感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往前看,路还很漫长,还有很有意义的事在等着咱们,你能和我一道回去,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晚上抄好了,放在月季花盆下,你明早自己去取就行了。”
“我想买些东西带回去,路上由你招呼可以吗?”
“弄了半天,你是想把我使唤到家是不是?”
“人家跟你说正经话,你倒开起了玩笑。”
“别拧了,我答应就是了。”
看了看西边天际一丝新月,夏云又感叹道:“这些年有你相伴,我倒没有什么不愉快,但从来信的字行间,我能感受到我父母对我的无尽思念和牵挂,如果能如愿回去,也算是尽了应尽的孝心。”
徐涛见对方谈及父母就面呈伤感,不禁好奇的问道:“我一直对你的身世深感好奇,但有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里,我想问问你……”
“有话就说,你我之间还有必要吞吞吐吐吗?”
“咱们出生的年代好象还没有计划生育这一说,你为啥就没个兄弟姐妹?”
迎着对方猎奇的眼神看了片刻后,夏云小声应道:“说来话长,据我父亲讲,我爷爷与我外公原本是同窗好友,我父母尚未降临人世前,他们两对老人就指腹为婚。上天好象是为了成全他们挚诚,在我父亲出声刚三天,我母亲就来到了这个世上。两家人合在一起大操大办了他们的满月宴席。只可惜的是好景不长,我外公外婆不幸染上了正在当地流行的瘟疫,临终前不得不把不到三岁的我母亲交给了夏家。我公公婆婆视我母亲为己出,不但在日常生活中百般呵护,就连当时极其少见的女子读书,我母亲都没拉下。夏家在当地是一个极有名望的大家族,至今还在的老屋一共有二十二个天井,能住一百多号人,只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我七个叔叔,四个年龄稍长的都投身了革命,我二叔倒在冀东抗日战场,我三叔又牺牲在锦州攻坚战的城壕里,我五叔在抗美援朝作战中被炸了双脚,以致终身未娶,六二年因并发症,最终也与世长辞了。”
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后,夏云又接着讲道:“上半年就因为被选派上大学的是烈士后代,而你保持了沉默,我除了替你惋惜外,更多的是敬佩你,说实在话,在烈士头衔的背后,除了已故人的白骨,更多的是幸存人的眼泪。”
轻轻叹息了一声后,夏云又接着讲道:“我父母年少的时候倒从未分开过,刚刚成年他们就分多聚少。一直到我父亲从朝鲜战场归来,我母亲的工作从湖北调到江西,他们才开始了正常人的家庭生活。我出生的时候我母亲已过了三十八周岁,象她那样的高龄产妇本来就少见,我没有弟弟妹妹也就不足为奇了。”
徐涛长长的吁了口气后,小声叹道:“相处了这么久,只知道你是干部子女,没想你的家世这般壮烈,真是令人起敬。”
“起敬倒不敢当,幸亏我父亲有先见之明,在抗战胜利前夕,托人把家里的田地分给了同村的叔叔伯伯们,不然大地主的帽子要戴到现在。”
“那你就没有这般潇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