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秋原？”吴天再问。
“是渡边。”白云子回答。
吴天现在对事件真相一头雾水，因为不懂日语，他虽在旁观，只能用猜。但要说渡边一郎那胆小鬼能在大家眼皮底下杀人，很难相信。“又是你推动的？”吴天问自称幕后黑手的白云子。
焦尸笑起来十分恐怖，“秋原是他们中对我的‘预言’最不以为然的一个，因为秋原认为纵火是他自己的意志，预言只是巧合，所以当他看到自己的死亡预言时，非常不屑，吹嘘放火是他的决定，不是预言使然，就在洗手间内，让渡边听到了。渡边怕他再伤害自己，把他弄死在洗手间。以为渡边胆小，干不出坏事吗？胆小的人如果感觉自己走投无路，被逼到绝境，他会比勇士更可怕。”
“那么田中呢？田中怎么死的？”
“摔死的啊！”白云子笑眯眯道。不过他那烧焦的眼皮实在作不出眯眼的动作。
吴天严肃地问：“我是问，他为什么死在公园里？去公园做什么？”
白层子嘴角上扬，不过他那烧焦的皮肤一上扬就裂出干渴土地般的裂纹，“田中得知自己被预言死亡后，已经决心不出门，但有一个人能把他叫出去，就是警官水野。”
“是他杀了田中？”吴天懂了，越听越复杂，凶手不只一个。
白云子未说是，也未说不是。“水野只需说有了作者的线索，叫他单独出来会面，以为抓到一线生机的田中一定会去的。你们不是看见他收到了封神秘短信吗？就是那时候。”
“水野警官真是三十前年受害者的弟弟？”吴天感觉真巧。如此看，水野肃有充分的杀人动机。三十年后终于找到杀姐凶手，然而法律已经不能制裁他们了，只能另想办法。
“水野肃没有杀田中。”白云子的话立刻否定吴天刚萌生的猜想，“水野肃叫出田中，是想知道更多三十年前的细节。至于为什么不叫渡边或日向，是因为渡边在秋原案中嫌疑最大，他不想打草惊蛇，日向和田中两人，田中看起来更好对付。水野肃把照片出示在田中眼前，田中知道了他是谁，吓得逃跑，自己失足摔下阶梯，死了。”
“然后轮到日向。为了让日向死掉，你亲自出场。”
“因为我写的就是他被吓死啊！我的模样正好很吓人。”白云子自嘲。
吴天看着他，难以想象，那个连话都说不清的替身，现在不仅能流利说话，还学会了整人手段，更有了掌握神域力量的本事。以前自己也用的那副身体，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呢？看来自己果真是个凡夫俗子，就算换用神造的身体，依旧是个草包。
“先生一定会恢复以前的样貌。”披散头发的白衣女鬼说话了。
白云子对她言道：“借你吉言，我拖着这具死去的肉身行走世上，已经极不容易，能否让它活过来，尽人事，听天命。”
“有无数像我这样的冤魂为先生许愿，先生一定会得尝所愿。”女鬼说。
吴天听出点门道，问：“许什么愿？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女鬼对他说：“我叫水野清子，三十年前受到日向几个小流氓污辱和杀害。我不愿去阴间，可灵魂却被束缚在尸体附近，多亏遇上白云子先生，他把我从束缚中解放出来，又为我复仇。现在我已经没了怨恨，可以升天了。作为报答，我在升天前，会用祥和之气，以语言力量祝福白云子先生。”
吴天没懂，但语言力量他知晓。诅咒、祝福都是语言力量，根据修为高低、情绪大小，威力各不相同。一个没修行过的充满怨恨的人发出的诅咒，相当于一个大修为者念诵咒语。要是某人承受了太多诅咒，哪怕他是得道高人，也会因此衰败。不过，无神论者不信这套，备受诅咒者必定在德行上有缺失，多行不义必自毙，导致其灭亡的不是诅咒，而是一次又一次错误行为的累加。
“你要哪种祝福？”吴天问白云子。
白云子不作答。黑暗的神域里投下束金光，照在女鬼身上。
“时候到了。”白云子对她说，“我将写下最后一段，你要不要公布尸体在哪儿呢？好让你弟弟把你安葬。”
女鬼身上的阴气在金光照耀下已经消散，她抬起头，发丝似乎没那么零乱了，温和微笑道：“不必了，我现在已经安息。祝你好运，我相信你是真正的白云子，那个真名实姓叫作吴天的人。”女鬼向白云子合十，升上天空，在黑暗的空间里消失了。
“等……”女鬼最后的话让吴天感觉不对，她居然说对面的焦尸是白云子，是吴天，这是谎言啊！烧焦的家伙是吴天，自己成什么了？但爱思考的吴天立即又发觉，她说得并没错，烧焦的那个确实是吴天……
吴天再看焦尸，他脸上的焦皮居然开始片片脱落，露出白森森的新皮。但脱落的程度不深，白皮与黑皮夹杂在一起。
有这种变化，难道是因为女鬼最后话？一个怨魂得到解脱，往生的一瞬间，能量是巨大的，这能量让焦尸新生。如果能多几个怨魂为他祝福，他的身体一定能复原。而且在语言力量下，众口铄金，他会成为吴天。
“你想取代我？”吴天猜破了他的阴谋，“告诉你，不可能！你只是替身，永远都是！我是吴天，我有身份证、户口本，我有二十多年的人生记忆，你有什么？”
焦尸露出微笑，“身份证、户口本，我拿过来就是了。记忆我可以通过了解你的人际关系和过去经历来获得，实在不行就‘失忆’，冒充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何况我本来就是你，用不着冒充。哪怕与你父母作亲子鉴定，我都很有信心。你好自为之。”
这个冒牌货居然对他说“好自为之”！吴天气得冲向白云子，要将其揍一顿，妖魔鬼怪都不能把他奈何，他还会害怕自己？
“这是我的神域，外人出去。”白云子抬手做了个“止”的动作。
在吴天眼里，白云子消失了，视线内一片黑暗，然后恢复明亮。
阳光照得他刺眼，吴天闭眼，适应后再睁开。自己正站在窗户下方，抬头看，水野肃正探出头往下看。楼上的警察骚动，已有警察绕过房屋到了他身边，询问那时的情况。由于语言不能，吴天无法与他们交流，给了他编故事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跳窗的时间。
日向已经确认死亡，初步判定为受惊吓引发疾病猝死。而渡边则警察带走，等待进一步审讯。吴天和李局长作为证人也跟着去了警视厅。
就在他们登上警车时，白云子更新了最后一段内容，称渡边一郎会被吊死。而后不久，渡边一郎在看守所用床单拧成绳，上吊自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