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我已经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虽然每天早上偶然还是有会不适应的一小段时间,但慢慢地,我已然开始尝试着按照一种自己的方式去做个男生了。
比如……
刮胡子。
是的,刮胡子。
这在以前的我看来,是无比性感的一件事,现在在我的手里,就是一个字:
毁。
严格来说,苏宇的体毛基本没有什么,甚至眼下来看就算不刮,也没有半点问题。
可关键在于嘴角。
嘴角的一带,总是在过了一夜之后,就会自己长出一些细细的,密密的绒毛,这叫我不能忍,所以一定要刮——
即使我什么也不做,都不一定会有人注意到这种没有什么颜色的小绒毛,我还是不能忍。
结果就是……
“SHIT!”
第N次,我在早上起床之后,对着镜子刮掉小绒毛的时候骂脏话。
而这样的事情,也亦不例外地再次引来那只刚刚漱洗完(他总是能比我起得早),正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倚在门框边等着我忙完一块儿走的小白货的嘲笑:
“X,你不是吧?你有毛可刮吗?!”
“滚!”
我咬牙飞过去一脚,不过很显然踹不着他,但他还是很灵活地躲了一下,然后继续嘲笑我:
“喂喂,你就那两根黄毛,确定要剃干净吗?
你是不是个爷们儿啊?
不造男人有胡子才叫有魅力吗?”
“你也配说我?”
我翻他一个白眼:
“我好歹还有两根胡子可以刮一刮,你连一根可以刮的都没有吧?”
一句话就把他噎死——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没到时候还是发育得晚(话说他都长到187了还发育得晚……那他发育成熟得多高?),脸上真的是瓷净净地一片蛋白肌,完全不见半根胡子长出来——连绒毛都是那种像刚出生的小鸡崽一样的软软的。
所以我这句话,正戳中了他的痛脚,惹得他不甘心地哇啦大叫着说他还没到时候,到了时候一定能长成人猿泰山级别的云云……
我不理他,反正继续刮净我脸上的小绒毛。
他看我不理他,一时自己也郁闷,就不再说话,只是倚着门框看着我刮——
那眼神,好像在看什么特别新奇特别宝贝的东西似的。
我被他看得心里难免忐忑——怕自己非常非常不熟练的手法教他看出个问题来,结果心一慌,手一抖,一阵刺痛之后,长长的血口子就从耳边一直滑到了下巴,立刻,鲜血流出来,量不大,可因为口子太长,再衬上雪白的剃须泡沫,看着着实触目惊心。
还不及说倒霉,我就觉得一阵风吹过,然后整个脸就被仗着自己腿长一步就跨到我面前来,几乎是用抢的转向他,仔细看了又看的小白宝给捏住了:
“X,你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
划这么长,小心发炎!”
眨眨眼,我有点儿不适应他挨我挨得这么近,同时也很吃惊地发现,这小子的睫毛又长又密到了一种逆天的程度,而且他的凤眼很奇怪……
虽然圆圆亮亮的平时看着挺可爱的,可一旦他把眉毛皱起来,他的眼睛就会变成一种很奇特的下弦月形,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
所以我只能任由他捏着我的脸左看右看,然后说了句别动,就自己跑开了。
这小子……
我摇摇头,打开水龙头先冲掉脸上的泡沫,然后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个创可贴把伤口贴一下,还是先消毒比较好的时候……
就见他不知从哪儿摸了一个小药箱过来,见着我劈头就骂:
“X!不是跟你说了别动吗?!
那么长的口子,你就用水洗洗啊?
万一感染了,看最后疼的是谁!”
我扬扬眉,看着他抱怨完了之后,抱着小药箱来到我面前,然后叫我先别急着乱动,自己打开药箱,先用镊子夹了一块儿酒精海棉来,一只手扶着我的脸颊,一只手夹着海棉擦伤口,一边还说着不要乱动……
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那双手实在很漂亮——修长又洁白,指节形状非常完美,指尖和指甲,还有掌心都还带着点很浅很浅,近乎粉色的很健康的红晕——我实在专心不了。
接触到我皮肤的触感也很好,虽然很结实,但却出乎意料地柔软温暖——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不喜欢手太冰的人,虽然大家都说手越冰的人,心地越善良。
正在我胡思乱想地欣赏着漂亮双手的时候,他已经给我做了第一步的消毒,接着第二步就是拿起一罐红色的云南白喷雾剂,小心地只喷了一两下,就停下手来,看着我说:
“等两三分钟再给你喷白罐的。不然药效不好。”
“没关系啦……随便一点伤而已。红罐就够了。”
“拜托,云南白本来只是治非开放性伤口的好吧?要不是我一时找不着更合适的消炎药了,怎么也不能用它啊!”
“是吗?”
“是啊!你也长长心吧!云南白红罐是镇痛的,白罐才是消炎的。唉……你别揉它!这个不能揉!它是一层液体药膜!揉破了就没用了!”
我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想去摸一摸脸,感觉一下是不是真的有镇痛效果,结果被他拉住了手。
我眨眨眼,哦了一声,然后就见他又把脸俯近我,几乎贴在我脸上地仔细看了又看,足有一分多钟没眨眼地盯着那道……伤口?
嗯,应该是伤口吧?毕竟伤口那么长?
可我怎么觉得他像在往我眼睛中间看?
……不会是我刚刚把剃须泡沾到鼻子上了吧?
伸手去一抚,还真沾下一点小小的,白白的东西——真是够了,就这么米粒大小的一点,他居然也能看到……
摇头,然后我问他是不是可以喷白药罐了?他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拿了白罐来晃晃,一边眨眨眼一边往我脸上小心地挤两下:
“记得,这云南白在像这种虽然很小,出血量也不大,但是很刺痛的情况下可以用。要是大面积开放性创伤,你可不能用它了,该用什么用什么。”
“嗯……
你好像挺懂这些的嘛!”
我看着他放下白罐,然后开始拿创可贴出来在我脸上比划,一边问:
“你是不是喜欢这个?”
“……算是吧?我小叔是大夫,从小我最喜欢他,也喜欢跟在他后面来回玩……可能多少受了点影响吧……”
“喂喂喂,贴上去就算了,你拿剪刀干什么?”
“修剪一下形状啊!你这伤在下颌跟耳际交接的地方,这儿的脸形不平,要是直接粘一整张创可贴上去,你又很喜欢在思考事情的时候托腮,而且刚好是这一边……
要时间一长肯定会要翘起来的好吧?而且还容易引发感染……
所以修剪一下一来好看二来不翘,最重要的是也完全没有感染的担忧了……
不好吗?”
好,好,你说的一切都好,好不好?
我翻翻白眼,看着他很认真地把原本就不太大的创可贴修剪到只有原本一半的宽度,然后跟做什么精细手工艺品似地往我脸上一贴,头向后一仰,左右看看,这才满意地收起东西来。
真是……
还说我龟毛,我看他更龟毛好吧?
……
事实上,我发现龟毛的不止是他,应该说我刚刚认识的这些小痞子们,一个比一个龟毛……
或者说八卦。
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我跟他一起出宿舍的时候,被隔壁寝室两只痞子发现我脸上贴着的创可贴形状不对之后,立刻就认出是小白货的手法,而且更让我无语的是……
“喂喂喂,你们昨夜到底换了什么新玩法吗?SM还是什么?这么激烈,都搞到破颜啦?是不是这白痴帝QQ太high了,一个不小心把你脸抓破了捏?”
说这话的是林昊哲,而在他说完这话动手槌他的则是我——不是小白货,他好像也是愣住了,没反应过来似的,总之虽然脸被气得通红,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当然,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跺了这无赖一脚,同时去驱赶无赖的同伙,另一只无赖地在我耳边跟着瞎起哄怪叫的罗俊宗。
我倒挺能理解他的气愤的,因为我自己也很气:
“你有病啊!不过就是早起刮脸的时候伤着了一点,他帮我贴个创可贴而已……你居然就能想到那么下流的事情上去……真是……”
“咦咧咧~~~~~”
我万没想到的是,这样很明白的解释,居然换来更大的起哄声——
“哇咧咧!你骗肖啊!”
身为福建人的罗俊宗第一个怪叫出来,连闽南音都跳出来了:
“刮脸?你这嫩得像糯米糍粑一样的脸也需要刮么?”
“你神经啊!没见过我脸上长的那些细胡子么?”
“那几根毛你也管它叫胡子?!”罗俊宗继续怪叫,同时用一种很恶心的表情跟林昊哲交换了一个让人觉得很下流的眼神,分别盯住了被这两个家伙的脑洞整得完全无语,只能恼得脸色发红的小白货和我:
“好……就算是刮胡子,那我问你吼,那么细的一点点伤口,你自己不能处理吗?为什么一定要这家伙替你贴创可贴?”
“啊你以为我不想啊?我正洗脸呢他就先跑去拿药箱了好吧?这叫兄弟之间感情好,感情好你懂吧?”
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心想总算能解决了,没想到却引来更大的轰动:
“欸欸欸欸矣~~~~~~?????居然还真是这只白宝替你擦药贴胶布的啊~~~~~~?????
哇哇哇!那他是不是在贴胶布的时候,离你超近的?然后就因为看着你这张精致得不得了的小脸和迷死人的大眼睛,这漂亮的小嘴儿……
然后就意乱神迷……
然后就心神荡漾……
然后就不能自持……
然后就爱火焚身……
然后最终,嘴巴就给它啾地一下就亲下去……
接着就是浴室湿身鸳鸯浴PLAY……
哇哇哇哇哇……我受不鸟啦!太刺激了啦啦啦啦啦~~~~~~”
发出怪叫声并且说着些脑洞大开的神话的自然是林昊哲,我不及反驳他,就听到罗俊宗在一边儿搂紧了整个无奈到不行的小白货大声起哄:
“耶!说中了说中了!你看你看!这货耳朵都红了!哇哇哇!老实交代,你们俩是不是有一腿了?!说!快说!”
“你们两个可以去写女生小说了。”
我眼瞅着两只已然无聊到拿自己兄弟开涮,甚至涮到我的萌萌小舍友气到面红耳赤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的境地,心里忍不住有些来气,所以就拿出一种态度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接着丢下他们仨转头就走——不拉惠山版大阿福,是因为我知道,在我离开之后,他“回报”这两只白痴痞子的一切,肯定会更加地“给力”——
暴力画面,我还是不要看的好,免得受到不良熏陶。
可惜,我估错了一件事……
就算是小白宝的战斗力再强,他们不是那种一个眼神就能杀得死的蟑螂——而且我更加错误地低估的就是男校男生的八卦传播能力,和对八卦流言,尤其是桃色绯闻的兴趣……
仅仅两节课的时间,我就听到我的同桌程弈问我:
“喂,你跟纪黎昕真的搞到一块儿去啦?不会吧……什么时候发糖给大家吃啊?”
“你有病啊!我们都是男的!而且我还是学长好吧?再说发糖什么鬼?”
“拖糖啊!要拍拖,肯定要发糖啊!”
“你真的是有病……这样的话也信……我都说了只是刮个脸然后伤着脸了好吧?够了,别再瞎问了。我真的会生气。”
程弈看看我,最终不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是说了一句让我无端觉得心情沉重的话:
“要真的没有什么,那你最好还是找个机会澄清一下的好。毕竟当初你换宿舍之前就有个方子墨对你纠缠不清的……后来纪黎昕又是主动帮你出头,又是主动提议换你做舍友的……这两天你们又走得很近……
肯定这种流言会不少的。”
我叹了口气,点点头,心里无端地恼火起来:
搞什么啊?!我现在都是个男儿身了,难道还逃不开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