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牛贺州极西之地,望涯之巅,终年金乌不落,如同火炙,寸草难生,却得一神树,高数千之尺,枝叶肥厚而长青,后世称之为菩提。
此树自盘古开天地便已存在,竟有三百三十三万之龄,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孕一灵胎于菩提子中。
一日,一衣衫落魄僧侣,望菩提树一天一夜,忽有所悟,口里念叨:“阿弥陀佛。”禅坐于树下,一坐便是七天七夜。
这七天七夜里,前三日,风起云涌,天地变色,狂风如刀、骤雨若刃、天雷滚滚、电闪急鸣,尽落菩提之上。
道来也奇,连续三日,雷劈、火攻、水淹,声势愈大,而菩提树之外一毫未损,尘石未动,唯菩提枝干急颤,枝叶乱坠,触地成灰,却不伤其骨。
后三日,黑云遮天,妖魔尽出,魔音四起,意扰乱僧侣之心神,然后者身未动,眉难起,妖魔欲临之扰动,忽树降一道霞光,令群魔不得近其身,投石、器攻、作法亦不能行足有三日,妖魔才不甘离去。
最后一日,天地之景倏地一变,阳光温和,百草丛生,万花成簇,树木成林,两三多情少女从林中行出,衣衫甚少,肌肤玉洁,裸露当空,脸上欲情种种,媚意十足,足令壮年动情向往。
未到菩提树下,几女已轻解罗衫,无衣遮体,双眸摄情带水,琴音幽幽而起,众女扭动腰肢,舞成朵朵艳花。
见僧侣目闭耳塞,众女款款走至菩提树下,赤身贴僧侣而坐,嫩手摩挲后者脸庞,携香红唇几近吻上。
然僧侣仍未动,但脸渐有腮红之色,似心有所动。
僧侣忽睁目叱咤,嘴里大吼六字,“俺嘛呢叭咪哞!”
眼前之景骤然幻化成无,霞红满天,金乌炙地,地面荒芜。
远方突然狂风急啸,尖锐刺耳,周围之景再次变幻,花香阵阵,林木叠生,群鸟齐鸣,百兽相戏,好似一大景园林,使人心驰神往。
一对夫妇忽从林中相扶而奔,脸上疲惫且恐惧,后现千军追之,驾马疾驰而来,将二人围成一圈。
夫妇惊慌交错,一脚不慎,接连跌倒,横身在僧侣身前,细看二人之脸,和僧侣相似,疑是僧侣之父母。
“救我!”夫妇目向僧侣疾呼。
僧侣脸肉颤动,疑是挣扎,但双目紧闭,身若磐石。
“锵!”
一刀落下,人头飞落,血溅十步。
“啊!”
妇人惊慌失声,眸现恐惧之色,身躯竭力延后。虽妇人神情惊恐,但犹有闭月羞花之丽,众兵目露垂涎。
“嘶嘶!”妇人华丽之服尽撕,雪白肌肤裸露空中,众兵眼涌赤色,发出怪笑。
“不,不……”
尽妇人求饶不断,但众兵笑声愈大,赤膊全身,逼近而去。
妇人受尽欺辱,似死尸躺在地上,任由摆布,但眼眸紧盯僧侣,其中尽是不甘、绝望、失望,幽怨……
僧侣心中挣扎,青筋暴动,面庞痛苦,欲有所动。
簌簌~
菩提无风自起,枝叶摇曳,落起一道青光霞幕,不烈且柔。
僧侣浴在光霞之中,身躯颤抖,脸上痛苦渐弱,嘴动声出,“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
声随梵音而出,由弱至强,声穿天地,震慑宇内。
“轰!”
天雷巨响,电闪急鸣,天地之景截然一变,原貌再现。
持续良久,梵音渐消,黑云散去,繁星笼络,金乌不见。
金光从天而落,洒至僧侣周身,梵音隐响,颅后金环渐现,笼罩大地,凡金光所笼之处,芳草寸长,鲜花绽开。
“阿弥陀佛!”
僧侣双手合十,面色虔诚,声若洪钟。
“小僧今得你赐恩,幸而得到飞升,现无以为报,唯有将你子孙传散天下。”说罢,右袖轻拂,狂风卷出,然不伤菩提枝叶,菩提子却裹风而走。
孕灵之子亦随风而走,飘洋过海,飞至西牛贺州矫南国名为“徵”,的村落中一棵榕树下。
风吹雨淋,严寒酷暑,四季交替,周而复始,菩提子由青到黄,渐变至黑褐之色,由婴儿拳头大小成长至磨盘之大,竟无人注意。
三年后,深秋百草枯黄,万物凋零,某日,七彩祥云从东方飘至,百花竞放,鸟兽齐鸣,这实乃是世间罕见。
全国皆伏首叩言,大呼神灵显圣。矫南国国主甚异,举香案,果蔬贡之。
菩提子若黑石,子腹忽裂一缝,嫩白手掌从中探出,裸身小孩从中爬出,身有四肢,五官皆具,且肌肤雪白,两眼乌黑,灵性异常。
说来也怪,此子生出便有三四岁孩童大小,能走善跑,生性无畏。
原榕树下有一洞,群狼聚居,洞外之事亦被惊动,群狼尽出,绕孩提而行,眼中尽无食意,更甚异之,仿人体动作,俯首叩拜。
小孩爬至豺狼身上,嬉笑玩耍,或拉或拽,笑声不断,可豺狼仅维维诺诺,任由牵拉,皆无狠意。
孩童自生下三日,已会行走跳跃,日食草木果实,渴饮涧泉幽水,常与虎豹豺狼为伴,嬉笑成群,与麋鹿羚羊合居,编草成衣,避雨遮阳;狼皮裁裙,驱寒保暖。
时过三载,孩童已有六尺之高,常骑虎豹觅果饮泉。
一日,孩童正在泉池饮水,忽闻岸边有人声嬉闹,急游过去,见一同龄女娃,赤足坐于岸边戏水,此女娃粉雕玉琢,明眸皓齿,虽身着粗布麻裙,难挡人之喜爱。
见一生人游来,小女心生好奇,脆生问道:“汝是何人?”
闻女娃问话,孩童竟能同言人语,叉腰言道:“吾乃山之大王,百兽皆服于我,汝在吾地,又是何人?”
“噗嗤!”见孩童言话风趣,穿着怪异,难忍一笑,“说大话也不臊。吾是邯山脚下,生于徵村,姓丌官,名尚月,汝又姓甚名谁?”
“吾无名无姓,一介山中大王。”
“山中大王?汝人尽言大话。”女娃莞尔,星眸一转,“吾来与你取名如何?”
“甚好甚好。”孩童拍手称道。
“嗯……”女娃眸视孩童,“汝乃邯山之陌路人,那称邯陌如何?”
“邯陌,邯陌,邯陌……”孩童甚喜,手足舞蹈。
“尚月,你与和人讲话?”几名略大小孩走至,眼睛紧盯邯陌。
“哦,他叫邯陌。”丌官尚月道。
“邯陌,吾从未闻见,徵村焉有此人?”年长之孩言道。
“尚未听闻,定是荒山野娃,尚月,不必理他。”
“吾乃山中之王,名邯陌,在吾之地,焉是尔等胡言之论?”邯陌怒言。
“山中之王?”
群孩皆笑,中一孩言道,“尔若是山中之王,吾乃山中之仙,百兽朝拜。汝速速滚出此地。”
邯陌生于邯山三年,未有一兽不服于他,今得此之讽言,心火怒生,冲上一拳,那孩未防不慎,击倒几步。
“汝敢打我?”小孩生于乡村,野性非常,与邯陌厮打一起。
邯陌虽未与人打过,但常和虎豹豺狼相戏,打人颇有技巧,立得上风。
见同伴被欺,他人皆上,邯陌一人之力,焉能和众人相匹,被骑于地上。
“山中之王?吾看与山中之虫无异。”
“哈哈!”
“勿打,勿打,勿打!”丌官尚月急劝道。
“尚月,这与妳无关,勿要管此事。”一孩拦住丌官尚月。
“小娃子,还妄称山中之王否?他日若再见你,必将你轰出邯山!”众孩松开邯陌,年长之孩警言道。
“邯陌……”丌官尚月欲探其伤势,却被他孩拉行,回至村中。
“呸!”邯陌口吐血水,小脸血污,衣裳残破,仅有少量草枝遮体。
又过三日,邯陌临崖而坐,折断一截柳枝,自制成一口哨,有节有奏,哨声幽幽,空谷传响,隐有琴弦之乐相伴,原是莺鹂对鸣,盘空自旋,着是人间异象。
“邯陌!”
正在山中寻猎的众孩,闻音而来,丌官尚月眸明眼亮,仰头望见崖上正坐一人,披草衣,围兽裙,邯山中能有此穿着,唯邯陌一人。
丌官尚月脸上欢喜,快步行向山崖。
“又是这厮!”年长之孩见丌官尚月欢喜模样,心中颇恼,上回已警告对方,未想今日再遇,率众人上山崖。
丌官尚月行至崖半腰,竟不敢再行一步,原前方林中,有数十绿光幽芒摇晃,细视之下,有十数狼豺行出,獠牙外露,目视眈眈。
“啊!”
丌官尚月乃八岁龄童,何以见过此阵仗,早已惧怕,浑身瑟瑟,失声惊叫。
“生了什么事?”后几孩童闻声,立追上去。
见未动丌官尚月,尚不晓何事,追至丌官尚月身旁时,见群狼欲扑攻,两腿皆已发软,动弹不得。
“速退!速退!”
年长之孩尚未吓傻,牵丌官尚月手后退,却见数十豺狼行出,截住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