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浣衣衫?”若水不禁睁大眼睛道,“难道白泽仙将与重明仙将的火浣衣衫有所不同?”
白泽点头道,“我们的火浣衣衫以仙力浸润,配合自身的幻影之术,便可成别的样子,方才落下时,我就隐身,若不是冰寒黑光,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原来如此,”若水亦站起身来,一手支颐道,“白泽仙将怎么不早说,不然,我就……”忽觉有所不妥,望着白泽害羞之色溢满。
白泽晓得她不好意思说出“投怀送抱”四字,故作不见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寻找毒窟要紧。”
白泽与若水在火林山中走着,残枝败叶满地,高大枝干上不复往日茂盛,灰绿色的叶片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凛冬已至,偶然有火林兽匆匆而过,或白或赤,却无平日里的光华,任谁也想不到,曾经风景秀美的火林山,亦有如此破败的一日。
在火林山中穿行许久,若水见还没有毒窟的踪迹,忍不住问道:“白泽仙将对毒窟甚是熟悉,怎么还未找到入口?”
白泽淡定道,“我上次去毒窟还是几十万年之前,毒窟尚在地上,如今在哪里,并不确知,不过是看过凌水姑娘所绘的毒窟图,按图索骥罢。”
“白泽仙将看过那幅毒窟图?”若水有点意外,“那是师姐奉师父之命绘制的,原来师父曾给白泽仙将看过啊。”想想苦笑道,“也是,仙界中从毒窟中活着走出的仙家本就不多,师父不找白泽仙将又去找谁啊。”
白泽闻言脚步一顿,眉头皱了又舒展,故作镇定道:“前面就快到了,御风而行,方没有声响,才能不被发现。”若水学着白泽的样子催动仙力,两位仙家飞鸟般在林中穿行,不多时,就听轰隆之声若有似无。
走到落满灰尘的树丛旁,白泽一手伸手挡住若水,一手食指竖起放在唇边,若水见状向后退一小步,顺从地站在白泽身侧。白泽小心翼翼拨开凋落枝叶,隆隆之声忽然响了许多,白色雾气蓦地映入眼帘,岚霭翻滚、氤氲缥缈,隐隐可见怒流瀑布,似水自天来,白泽与若水均为之一怔。
白泽轻轻拨开更多树枝,放眼望去,瀑布飞腾直落悬崖之下,悬崖边的草地欣欣向荣,没有半点为冰寒黑石毒性所染的痕迹。悬崖旁,只有数名鬼兵把收,却都系着赤金腰带,手执大刀、精神抖擞、来回巡视,甚是谨慎。
两位仙家不禁面面相觑,又在其他地方窥看,方退回火林山,若水疑惑问道:“本以为毒窟是鬼族与仙界争抢的焦点,怎知鬼族这般大意,竟然只有这么几个亲兵留守,真是不可思议。”
白泽轻摇纸扇道:“不是鬼族大意,想必是鬼族并不知,仙界已然晓得毒窟的存在,不然一定是重兵把守,如今这般看似大意,实则是不想过多引起注意,”脸色渐渐严肃,“鬼族应是打算暗中取出毒窟里的毒物,以助鬼族战场上大胜仙界。”
“可是,”若水又道,“鬼族有冰寒黑石与邪兽已然足够,为何仍要煞费苦心夺得毒窟?”
白泽摇头笑道:“仙界并非有了冰寒黑石邪兽便可战胜,冰寒黑石与冰寒白石本就是相生相克之物,不会拼得出胜负,而且仙界灵物甚多,总该有对付得了邪兽的。”若水若有所悟点头。
一连几日,白泽与若水便守在毒窟旁,却不见有鬼族进出,只有那几名鬼兵来回相替而已,直到某天黄昏。晚霞织锦、金光懒散,白日纯白无邪的瀑布金黄闪闪、流光溢彩,仿佛碎金漫天。
几日毫无收获的蹲守,已经让若水有些不耐烦,不由得四处望望打发心中愁闷,忽然感觉白泽拉拉衣袖,回首望去,一位男子正伫立悬崖边向下瞭望,又对身边的鬼族亲兵点点头,好似说了什么,碍于巨大的隆隆之声,一个字也听不见。
若水不禁有点焦急,再看白泽,只见他神情凝重,从未见过这般严肃,若水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男子交代完,抬脚便驾云离去,白泽伸手将若水揽入怀中,使出幻影之术、御风而行,小心谨慎跟在男子身后。
白泽与若水都未想到,这一跟,就跟到天宁宫附近。离天宁宫还有几里,男子便驻足不前,在一处荒山野岭的小小竹屋中落脚,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多时,几个鬼族亲兵押着另一男子而来,若水从白泽怀中探出头来,一看之下,惊奇万分,那被押男子正是亭立次仙,立时懂得他们所跟男子想必就是亭立次仙的仇家、为鬼族谋得冰寒黑石与邪兽的、背叛仙界的仙家,只是她并不识得这究竟是谁。
男子起身走到亭立次仙面前,露出奸诈而得意的笑容,却并未博得淡定从容的亭立次仙半点回应。因距离太远,若水只看到男子对亭立次仙似是出言相激,听不到一点声音,亭立次仙依旧不闻不问,仿佛于己无干。若水不禁有点急躁,瞥了一眼白泽,见他听得很是认真,突然醒悟,像他这般仙力深厚的仙家,应有更为敏锐的听觉,这才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男子并未与亭立次仙多说什么,挥手让亲兵押送亭立次仙跟着自己。若水暗自惊叹白泽的幻影之术出神入化,连亭立次仙都不曾察觉。正好奇男子去向何处,若水发觉所去之路是回毒窟的。
瀑布前、悬崖旁,一座木屋漂浮云烟雾霭上,周围并无鬼兵把守,却遍长花草。若水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木屋上的花草虽从未亲眼见过,但她与凌水在书中看过无数遍,正是毒窟中的毒物,与凌水从毒窟回来绘制出的毒窟图上的琉璃繁缕、凝若花别无二致。
氤氲雾霭,花草妖冶,木屋若隐若现,怎么看都是再唯美不过的景致,又有谁想得到这便是至尊毒物的样子,若水不禁想到。男子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平日里武艺高强、仙力深厚的亭立次仙,此刻虽然傲气,却并无半点反抗的意思,反而跟从男子,云淡风轻地走入那爬满毒物的木屋中。若水愈看愈迷惑,碍于危险情境,不敢询问半句。
若水正想着这男子大约是要用琉璃繁缕与凝若花生生削去亭立次仙的仙力,就觉白泽猛然从后面拦住自己,快速向后退去。若水抬首望去,男子施展仙力、引来一束冰寒黑光,于毒窟四周画上圆,将毒窟禁锢起来,远望不见冰寒黑雾,近观方觉邪恶仙力,若水一边随着白泽后退一边暗自佩服这男子的手段。
“我们现在立即回聚窟洲,”若水还未从方才一系列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就听白泽在身后严肃说道。
若水梦中惊醒般看向白泽,见他无丝毫疑惑之色,忍不住问道:“白泽仙将熟悉十洲三岛的仙家,可是识得方才那仙家?”
白泽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罢。”未等若水回答,又拥起她风驰电掣般秘密穿过炎洲纷飞的冰寒黑烟,回到聚窟洲。
生香楼里,除了一班高阶仙家外,重明与凌水也赫然在列,带着若水刚刚回来的白泽微皱眉头道:“重明,该不是没有探察到什么罢。”
重明淡定道:“看来白兄有所收获。”
白泽点头,就听重明开口道:“我与凌水灵人刚到天宁宫,就发现天宁宫守卫森严,不仅有大批鬼兵重重把守,更有两层冰寒黑光光障保护,强攻都很是困难,不动声色潜入几无可能,我们就只好在天宁宫外寻了地方蹲守,可是,”摇摇头叹气道,“并未发觉亭立次仙的踪迹,只是看到过几次邪兽被拉出来训练,偌大的天宁宫防御如此严密,却偏偏让邪兽出来训练,我认为,是鬼族故意为之。”
“亭立次仙是天宁宫宫主,”白泽接道,“他被鬼族掳走关在天宁宫,是看似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众仙家闻言一愣,白泽继续道,“天宁宫其实是掩其耳目的障眼法,亭立次仙以及那位背叛的仙家并不在天宁宫中。”
此言一出,众仙家哗然,重明与凌水重重点头。白泽向前一步,轻摇纸扇道:“亭立次仙被藏在离天宁宫几里的山中竹屋,刚刚转移至毒窟,他的仇家在毒窟入口外的巨大瀑布上浮了一间木屋,缠绕琉璃繁缕与凝若花,将亭立次仙关在里面。”
众仙家又是惊到,玉壶上仙冷静道:“这仙家究竟与亭立次仙有怎样的仇恨,不惜动用毒窟毒物慢慢折磨,而且,他又是怎样从毒窟中取出毒物的,解毒反生香已然多年未制,就算是当年,司香宫对此也极为严格。”
“且不论这仙家如何办到,又为何这般残忍,”紫微大帝道,“白泽,你认得这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