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云の泣《同归》
重明清晰念出“清散剑法”的招式,凌水专注凝入仙力挥剑,就见眼前无数白光如天流漩涡中的星光,风吹烟尘般向一旁歪去,渐渐成光亮漩涡,盘旋而上,于头顶聚集成一点,似银光仙障,甚是唯美。
冰寒白石受周围仙力膨胀,愈飞愈高,在银光聚集之处停下,刹那明亮,若星子被点亮,上方银光冲出,直抵冰寒黑雾障,沿着黑障慢慢弥散开来,流光溢彩。两层银光障叠加,愈加耀眼,仿佛已将冰寒黑雾掩藏过去,眼前只余这般绝美景色。
碧海苍穹之间,紫微大帝望着内里白光闪亮的两个冰寒黑雾障,若有所思,凝视白光逐渐包裹、融化冰寒黑雾,耐心而又谨慎等待。
蓦地,紫微大帝沉声道:“东方大军回防祖洲,中央大军立即后退至冥海边缘,以免误伤。”仙家仙兵闻言便知两个冰寒黑雾障怕是攻破在即,忙秩序井然地撤退。紫微大帝且退且注视扶桑岛与方丈洲的动静,眉宇间忧心忡忡清晰可见。
扶桑岛上,安静至极,只有仙力不断盘旋飞向冰寒白石,众仙家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晃神。云头之上的重明更是凝神聚气,却听得耳边纤细声音传来:“重明仙将,我,怕是难以支撑很久了。”
重明闻声一惊,微微侧头,只见凌水秀眉紧锁,额头豆大汗珠滚下,手上招式仍是勉力支撑跟上自己的节奏。
“凌水姑娘可是感觉疲惫不堪?”重明担心初上战场的她难以承受强度这般大的战斗,虽然这必是家常便饭。
凌水摇头道:“应是承受不住众仙家的仙力,颇有窒息之感。”重明心下了然,凌水毕竟还是成仙不算很久的仙家,十几万仙家仙兵的仙力聚集在剑上,这等强大仙力,怕是没有几个仙家承受得住。
重明一时别无他法,只得伸出左手握住凌水的左手,低沉声音道:“我会将仙力分与你,你不要抵抗就是,不然会受伤。”见凌水毫不犹豫地点头,重明方催动仙力。
凌水感到掌间一股温热源源不断流淌而来,刹那之间,她心中一颤,竟有种熟悉的感动与安心。紧要关头,凌水不暇多想,继续按着重明所说的招式挥剑引领仙力盘旋向上。
冰寒白光的夺目光芒完全掩盖冰寒黑雾,从里面看竟有黑雾已然散去的错觉,只有穹状光障还提醒众仙家尚未突围。
忽然,冰寒白石极亮,聚向白石的仙力顿时被排斥,众仙家纷纷向后跌去,冰寒白石仿佛最后倾吐极亮白光,扶桑岛刹那为之一暗,只余穹状光障愈来愈亮,似不知不倦与尽头。瞬间,冰寒白光裹挟冰寒黑雾迸裂开来,全岛剧烈震动,跌倒还未来得及爬起的众仙家重又扑倒在地。
见冰寒白石最后倾吐,重明忙对凌水道:“雾障将爆裂,快些收剑,”凌水闻言左手拂过三倾剑便将有形之剑收于无形,只觉腰间又是一紧,再看去,眼前已是重明宽厚胸膛,淡淡青竹香若隐若现,背后是遥远的地动山摇之声与众仙家的呼喊,还有火浣披风在重明转动身子下发出的飘动声响。
所谓解围,不过一瞬,宁静碧色海面上,两处冰寒黑雾倏尔崩裂,白光黑雾纠缠向四处飞去,似无所着落的游丝,漫无目的地飘舞,渐飞渐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来无影去亦无踪。
凌水忽觉身后环住自己的手臂蓦地一松,重明的怀抱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不好的预感袭上她心头。凌水抬首看去,方见重明一脸疲惫,无奈笑意浮在嘴边,身子也愈转愈慢,他的手臂顺着自己腰身滑下。
凌水一惊,不暇思索便抓住重明滑落的手掌,催动仙力,与他一同旋转缓缓下落。淡蓝衣衫与靛色长袍翩跹飞舞,似两只翻飞蝴蝶,三千墨丝纵舞飞扬,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神仙眷侣,生生将刚刚站起的扶桑岛众仙家看得醉了。
眼见落到扶桑树,凌水飞身竖起,头上脚下,一手托着重明,穿过茂盛枝叶慢慢着地,旋转身子将已然半昏沉的重明轻轻放在草地上,众仙家忙飞身靠来。凌水安放重明,就为他把起脉来。
“凌水姑娘,重明仙将如何?”太真东王略带担忧的声音传来,凌水望向他道:“重明仙将只是仙力耗费过度,因刚刚服过解毒反生香并未中毒,太真东王、诸位仙家放心罢。”看看重明道,“还劳烦诸位仙家寻个舒适地方,我好为重明仙将疗伤。”
太真东王道:“将重明仙将送往太帝宫罢,凌水姑娘跟我来,”说完,运动仙力托起重明,便与凌水一同飞往太帝宫。
方丈洲上,冰寒黑雾障破的一刻,若水不禁惊呆,幸好一旁的九源上仙一手挥来,仙力将她打翻在地,免去为纷飞的白光黑雾所伤。
待耳边轰隆之声开始远去,若水就抬首向前望去,方才阴沉迷暗天色,此时已成万里晴空,只是,一点白色正飘然坠下。若水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明白什么却又抓不住,脚下已经急速奔出,听到自己似远在天边而又近在咫尺的声音喊道“白泽仙将”。
一道金光擦身而过,直向白泽,如一只偌大手掌,托住白泽轻轻落在广阔仙田中。仙家仙兵蓦地涌来,若水半刻也怠慢不得,紧随从身旁赶超自己的九源上仙来到白泽身边,就见他一手支地,侧身半卧,低头一瞬,口中鲜血喷出,一袭白衣顿时染上血色,如凌寒盛放的梅花,娇艳欲滴、妖冶鬼魅。
“若水姑娘,请给白泽仙将切脉,”九源丈人提醒道,若水方如梦初醒,蹒跚走到白泽身旁蹲下,拿过他的手腕,一手颤颤为他把脉,柔情似水的眸子却半点不敢看白泽苍白面庞。
忽然,白泽虚弱而又略带戏谑的声音传来:“若水姑娘,手腕颤得,这般,厉害,怎能,怎能切好脉。”
若水抬首见他勉强的笑意,不禁万分惭愧,忙低下头去,努力屏气凝神为他把脉。白泽只觉手腕上两点温存柔和,令他心颤,闭目感受仿佛就可挽留住,
九源上仙见若水初上战场就吓成这样,十分理解,慈霭问道:“若水飞仙,白泽仙将如何?”
若水轻轻收回手腕道,望向九源上仙道:“白泽仙将为浓重深厚的仙力所伤,并无他碍,”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解毒反生香,犹豫许久还是没能递给白泽。
白泽正勉力支撑,忽觉手上一空,方缓缓睁眼,见若水正将一颗鲜红丹药摩挲手中,蓦地心中一痛,装作未见。九源上仙却在此时道:“既然如此,请白泽仙将先至九源宫,若水飞仙诊治也方便些。”
玉石泉上,九源宫里,卧榻之上,白泽半掩睡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九源上仙见状便道:“请若水飞仙留下照顾白泽仙将,我等不扰白泽仙将休息了。”说着带着一干仙家离开。
若水行礼目送仙家离开,回头望见虚弱的白泽,缓缓走过去,又拿出解毒反生香道:“请白泽仙将服下再休息,两个时辰后我会叫醒白泽仙将,再服一颗扶桑椹,想必很快就会恢复。”谁知白泽竟看似已然睡着,若水不禁有点急,“白泽仙将,服下丹药才可休息,不然哪里受得住那么多浓厚仙力,白泽仙将。”
白泽轻轻鼾声已起,若水急得一头汗,无奈之下,挨到白泽身边,俯下身去,小心将丹药给他喂下,举手投足间温柔尽显,害怕扰到他一丝一毫。闭眼假寐的白泽,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静静嗅着飘来的独有的反生香气,还有她俯身一瞬温热的气息,吹气如兰,令他心旌动摇。
一番忙碌,若水慢慢走到一旁的桌旁坐下,望望窗外日影,两手垫着下巴,趴在桌上,不多时便因疲倦沉沉睡去。卧榻上,白泽轻轻起身,脉脉望着若水安恬的面庞。
扶桑岛,太帝宫,面对昏沉的重明,凌水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诊脉、喂下反生香,向太真东王等一班仙家道:“重明仙将已然休息下,请各位仙家先行退出吧,若重明仙将醒来,我定会通知太真东王。”太真东王等仙家点头,先后离去。
凌水回身坐在离重明稍远的地方,凝视他半张俊朗面庞,轻蹙眉头,犹豫许久,还是起身走到重明身旁,伸手向他熟睡脸庞,玉手停在重明脸边,稍稍思虑,两指已捏住半片银质面具的一角,却并未用上半分力气。
凌水望着银制面具,似陷入沉思,眼中柔情无限,仿佛要将重明溺于其中,两指微微摩挲银制面具,感受上面的光滑与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