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董贞、许诺《侠客行》
众仙家不禁屏气凝神、手上一紧,就见鬼帝两掌一拍,浓黑圆球急速冲来,重重击在仙障上,顿时地动山摇,甚至难以立足,众仙家还是互相支撑、勉力站稳。再看去,冰寒黑雾圆球击中之处,仙障已然出现一丝裂纹,有知般一点一点伸长、变多,不多时,便如飘摇蛛丝趴在仙障上,裂痕也越来越深,仙障上光晕渐渐聚在裂痕上,愈加明亮。
东华大帝君脸色阴沉道:“以白泽、重明两位仙将为首,诸位仙家按仙位前后上下排列,出剑成光障。”众仙家闻言迅速站好位置,长剑纷纷挥出,挽成剑花,一时银光大作,似无数纯白花朵绽放,又如天际星子掉落。
浓黑圆球已然又四散为冰寒黑雾,缓缓吞噬整个仙障,裂痕处光芒顿亮,一缕冰寒黑雾灵活钻来、变幻无常。“砰”地一声,光芒尽熄,裂痕之处仙障洞然,洞口愈来愈大,整个仙障如同翻飞柳絮,黯然飘摇,将冰寒黑雾尽数包裹飞散。仍是有几缕黑雾袅袅飘来,白泽与重明忙飞身荡开。
落沙一干鬼家鬼兵的刀光剑影则肆无忌惮地飞来,铿锵之声骤然大作、不绝于耳。落沙长臂一振,鬼兵如潮水涌来,为众仙家的剑光障所挡,一时奈何不了。可是,每个鬼兵剑光中都带着三分邪气,虽是淡薄,却可清楚感觉到。东华大帝君顿时明白,大声提醒道:“鬼兵兵器上淬有冰寒黑石邪恶仙力,众仙家小心应对,护好小辈仙家。”
正自对峙间,白泽与重明远远望见鬼帝两掌抬起,掌心丝丝黑雾逸出,眼见就聚成小小黑珠。两位仙将迅速交换眼色,驾云冲向鬼帝,却被鬼帝身边的亲兵绊住。重明长剑频挥,明显感到这些鬼兵不似方才那些,不仅功力高得多,而且忠心护主近乎执着。白泽将张开纸扇挽了个光障,靠到重明身边道:“他们这般拼命,怕是中了什么毒,”看看鬼帝手中愈来愈大的黑色小球,“鬼帝凝聚冰寒黑光的功力明显不如方才,可还是祸患。”两位仙将合力斩杀一个亲兵,就见玄武一路杀来,白泽与重明心有灵犀地为玄武拖住亲兵。
剑光横飞、嗡鸣不止,东华大帝君也见鬼帝所欲何为,再度施展开高深仙力,融入冰寒白光,渐渐围住众仙家,只是仙力已然有限,成不了仙障,只得勉强在鬼帝前落下一道屏障。再看鸿离,已不在身边,东华大帝君扫视仙家,只见他正与一干高阶仙家对阵落沙,两掌开合规矩有度,虽是初上战场却出奇地镇定冷静,对战势分析极为精准,丝毫没有初临战场的慌乱。
与鸿离相比,不少第一次见此战场的小辈仙家手忙脚乱,凌水与若水也不例外。凌水手执三倾剑左挥右砍,起初有章可循,渐渐为凶猛攻势压迫,不由得有些慌张,应接不暇仍是咬牙坚持。若水则一心二用,既应对眼前的鬼兵,又不时瞥向鬼帝面前那一抹鲜明的白色身影,心中出紧张之外还有三分担心,一时晃神,就被眼前的鬼兵一刀划破淡绿衣袖,一丝血迹袅然染红。前面的玉壶上仙手起剑落,两仪长剑画出优美弧度,一个鬼兵应声而倒。玉壶上仙自是挂念两位匆促上战场的弟子,见她们一慌乱一散漫,怒气丛生,靠到凌水与若水身旁,大声呵斥道:“你们两个要一心专注,战场之上微不足道的疏忽都会送命,不要想其他任何事情,只专心思虑如何与敌人过招!”凌水与若水跟从玉壶上仙许多年,不曾见过她这般发怒,微微一怔,又意识到战场上不容多说,忙收心敛神,全神贯注地出招。
白泽与重明背对背齐力解决亲兵,玄武借机高高飞起,只见鬼帝手中的黑色圆球已然胀满。玄武浓眉紧锁,手执冰寒白石,迅速围着无法抵抗的鬼帝飞了一圈,冰寒白石划出绝美光圈,玄武两掌催动仙力,光圈乍亮,光芒崩裂直向中心。鬼帝见状,忙松开黑球飞身逃脱,冰寒白光与冰寒黑球撞击,顿时白光黑雾爆裂腾起,地动山摇,白光蓦地四散冲开,撞破东华大帝君的屏障。激战正酣的鬼仙闻声望去,纷纷止战蜷身避开,顿时狂风大作、花叶乱飞,却见白泽、重明与玄武难抵巨大冲力,直直向后飞去。
三位仙家怎么也没想到极少的冰寒黑白光相撞,竟是这般壮观与激烈,忙错掌挥剑,在身前划出光障,以免受伤,无暇顾及向后推动的巨大力量。早已看到此景的玉壶上仙,长剑一横、向上推去,在玄武掠过的一刻用仙力将他推离冰寒白光,凌水与上祁上仙、若水与逸羽、百宜见状也照玉壶上仙所为,救下重明和白泽。
飞身而起的三位仙家固然躲过冰寒黑白光,却见鬼帝也在云端,执着地要再次凝起冰寒黑光。落沙趁乱带领鬼兵冲破仙阵,细弱游丝的冰寒黑光袅袅飘散,不少小辈仙家已然头晕目眩、难以抵抗,而诸位高阶仙家亦是不同程度受伤,虽不言语,彼此自是懂得。东华大帝君眼见混乱场面,只得靠到云头上的三位仙家,只见他们都已大汗淋漓,知是尽力而为。
正在东华大帝君思虑如何对付眼前战局时,只见水天之间银光一亮,如同电闪雷鸣,紫微大帝带领众多仙兵来援。鬼帝见此阵势,怒吼一声,鬼家鬼兵闻声慌忙撤退,很快便消失在碧海波浪与青天星子间。紫微大帝也未追击,吩咐仙兵清点战场、抚慰仙家。
玄武飞到紫微大帝面前,正要开口却被止住,紫微大帝道:“你与两位仙将先休息,余下的交给我便好,至于战事,我自会找你们。”玄武行礼退下,紫微大帝与东华大帝君、少君鸿离安排诸事。
“多谢玉壶上仙相救,”玄武恭敬谢过,百宜飞身而来,紧紧抓住玄武,玉壶上仙淡然一笑,“守护仙家性命,是司香宫本职,何必言谢。”
“话虽如此,”重明步伐有些不稳地走来道,“纵然不是第一次为玉壶上仙所救,但救命之恩岂是可轻易抹去的,玉壶上仙一向淡泊名利,我等却不能忘恩负义。”
玉壶上仙拿出精致的白玉小瓶道:“你们还是先别忙着谢我,为冰寒黑白光所伤,还是先让我看看罢。”说着,两指捏住玄武手腕,吩咐道,“凌水、若水,你们给两位仙将把把脉,这等症状,你们还没见过,”言毕便低眉沉思。
重明见状,若无其事地恭敬道:“烦请凌水姑娘,”凌水望着他略略犹豫,还是顺从地切脉。
若水已然两朵淡淡红晕飞上,看看白泽道:“得罪白泽仙将了,”便要拉过白泽左手,白泽故作镇定地将左手背在身后,伸出右手道:“麻烦若水姑娘了。”若水见他收回左手,不禁想起那日生生咬了他一口,不觉脸色尴尬起来,勉强镇定把脉。
玉壶上仙此时已然收回玉手,淡定道:“心脉完好,仙力却受到不小损伤,”犹疑道,“不过还好,玄武上仙仙质甚佳,”看向徒弟,“两位仙将情况如何?”
凌水皱眉道:“重明仙将亦是心脉未伤,仙力,没有太大损伤,”见玉壶上仙示意她再看看玄武的脉象,就认真把脉,连百宜在一旁做鬼脸都未注意到,“与玄武上仙相比,重明仙将仙力受损好像小一些,而且恢复似乎也快很多。”重明心中蓦地了然,怕是那次服下的解毒反生香发挥作用了,不由得有点担忧,还好玉壶上仙道:“许是重明仙将仙力本就比玄武上仙深厚些罢,”又看向若水道,“白泽仙将如何?”
白泽正眼含笑意地望着若水,在旁的仙家看来不过白泽一如既往地风流,只有他自己知手腕上的两点温暖怎样动人心旌。若水轻轻放开白泽的手腕,没有再看他,又去把把玄武与重明的脉象,方道:“白泽仙将仙力受损最轻,也恢复最快,”略略思索道,“怕不只是仙力深厚这么简单,许是,”看向玉壶上仙,“许是解毒反生香的缘故。”
此言一出,白泽顿时笑容一瞬僵在嘴边,又忙以云淡风轻的表情掩过。玉壶上仙却很是赞赏道:“若水所言有理,况且白泽仙将服食的解毒灵物与至尊灵物,比重明仙将和玄武上仙多了很多,如今看来真是救命啊。”
若水一边听玉壶上仙的话语一边点头,却早已转身背对白泽,难掩眼中失望与惆怅。从木令谷图轴上那首诗中的“白莲聊忆反生劫”一句,若水便知,白泽也曾与一位仙女经历过向死而生,自是晓得曾服食解毒反生香,不知为何有点心痛、有点苦涩。白泽斜斜瞥见若水略显稚嫩的侧脸,当然懂得她的所思所想,但又无可争辩,只得强忍心中酸苦,故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