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董贞、盛威《情醉》
重明才落在木令谷中,就有仙童急急而来,央求道:“重明仙将,您可算来了,劝劝白泽仙将罢。”重明沉声问道:“白泽怎么了?”仙童说着就拉起重明:“您看看就知道了。”
花香荡漾、落红纷飞,盛放木令花树下,白泽倚树而坐,一手执酒坛,将清冽酒水倒入口中。仙童见重明无动于衷,急道:“从您上次走到今日,几十万年酿的木令花酒,白泽仙将已然喝掉一半,我们也不敢上前劝说,好不容易才等到重明仙将,您劝劝吧。”
重明叹息一声道:“凡间有言,‘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恐怕也是爱莫能助,此时能劝住他的,怕也只有她了。”
云天悠然,风清气朗,古木茂盛苍天,小径曲折幽静,玉壶上仙在悬崖边站定,目光平静悠远地望着脚下一处妍丽花海,身后凌水与若水颇为好奇地望着。
“司香宫里,只有这里是你们还不知的,”玉壶上仙叹息一声,继续道,“凌水,你学得解毒反生香的炼制之法,却并未学各色解药种植之法,”凌水闻言点头,玉壶上仙看向若水,“毒窟在世时,司香宫宫主掌管解毒反生香的炼制,而主事弟子掌管解毒灵物园,也就是这里。”
凌水轻蹙秀眉问道:“师父,这些花草是仙界中再普通不过的,并非解毒反生香中罕见的药草啊。”
玉壶上仙催动云诀、飞身而下,凌水与若水跟在身后。玉壶上仙挥手处,云雾骤生,将花海紧紧围住,只见那花海仿佛扭曲一般变了样子。玉壶上仙翻身飞去,两手分开,便将花海尽数掠去,眼见赫然是一处深深山谷,山泉潺湲、茂树长草、藤蔓艳花,诡异香气飘荡,于极美中带了三分邪魅。
“这里才是解毒灵物园,”玉壶上仙站定后道,“解毒毒物的种植与炼制都极为复杂,一直以来为司香宫两位重要仙家分开掌管,从今日起,我便会教授若水如何种植养护,教凌水如何采摘提取。”凌水与若水点头答应。
玉壶上仙环望园子,意味深长道:“本以为毒窟消失、仙界承平,这里便可不再提起,谁知毒窟犹在,而且,”转身严肃看着两位弟子,“紫微大帝告已与我和师兄,近些日子,仙界有邪恶仙家出没,他拥有传说中的至尊邪恶灵物冰寒黑石,还有不知来历的邪兽,那仙家也与授剑之礼上凌水的遇袭有关,恐怕是风雨将至,我也该将最后这点交给你们了。”
凌水与若水凝重相视,若水轻声问道:“那次四方真火异常,可也与此有关?”
玉壶上仙道:“嗯,南方真火的源头之一便是来生台,这位邪恶仙家曾在那里扰动灵气。如今,虽不知他是谁,仙界看似和乐,亦是大敌临前,司香宫掌管救命续生灵物,你们日后也要记得,万不可为眼前平静迷惑,无论何时都要居安思危。”两位弟子齐声应和,玉壶上仙倍感安慰,道,“还有,九千年一次的扶桑椹大典就快到了,此次大典就由你们出面罢,”止住两位正要开口的弟子,“不必劝了,我不能护你们永久,有些担当迟早都要承担,若到时再予,恐已晚矣”说完,玉壶上仙便开始教授解毒灵物种养之法。
凌水与若水回到煮香阁时,离淳便匆匆走来道:“两位师姐,单黯仙人求见。”凌水蓦地站住,秋水明眸中神色复杂,若水见状上前拉住凌水道:“欢喜也好,愁怨也罢,都要见了面,才有个交代,抑或了断。况且,师姐已明白自己的心意,又何必作茧自缚。”
高大反魂树下,一袭白衣的仙家默然远望,微风轻吹衣袂,好一副萧然落寞图。凌水与若水走来,见礼后,若水问道:“不知单黯仙人前来,所为何事?”
“是为白泽仙将的事情,”重明道,若水没好气道:“白泽仙将有何吩咐?”重明故作忧伤道:“重明仙将说务必请若水姑娘与凌水姑娘去趟木令谷罢,究竟是何事,去了便知。”
若水见他这般吞吞吐吐,反而更加火大,正色道:“师姐与我也是一宫重要仙家,纵然是白泽仙将,也不能呼来喝去罢。”
重明脸露难色,犹豫道:“白泽仙将此时状态极为不好,怕是不久后的扶桑椹大典也难参加,重明仙将说白泽仙将对两位仙女甚为欣赏,也许劝得动。”
凌水皱眉道:“状态不佳?如何不好?若错过了扶桑椹大典可不是说笑,”看向若水道,“师妹,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去一趟罢。”若水见凌水发话,只好点头答应。
刚进木令谷,凌水与若水就闻到浓浓酒香,走到木令树下,不禁止步。若水缓步上前,凌水正要跟上,却被重明拉住:“先让若水姑娘劝劝吧。”
凌水扫视周遭,问道:“单黯,怎么不见重明仙将?”重明故作镇定道:“重明仙将要事在身,恰好我来求见白泽仙将,便要我请两位姑娘来。”凌水点点头,眸中略有黯淡,轻声道:“托重明仙将的福,不然还不知何时能见你这悠游的仙家。”
重明颔首看去,凌水眼望前方,脸颊微红、樱口轻撅,很是可爱倔强。重明心中一颤,略略思虑,柔声道:“毒窟别后,许是受了毒性,好生休养一阵,故未曾赴司香宫拜会凌水姑娘。”
凌水忙侧过头来,关切问道:“受了毒性?可是很重?我都忘了,你成仙不久,纵有火浣披风,无奈仙力低微,哪里受得了毒窟这等地方。”
一丝甜蜜参杂愧疚从心底升腾而起,重明故作镇定道:“此时已无大碍,凌水姑娘不必忧心。”
“虽然你已下定决心独自修炼,若是遇有难处,自可来司香宫寻我与若水,纵无通天掘地之能,亦可帮上三分,”凌水十分诚挚恳切道,眼中期待满满,还有些若有似无的痴情,让重明不禁心动、瞬间晃神,收心摄神后重明方抬首望向木令树道:“不知若水姑娘劝得如何了。”
若水已缓步走到白泽身边,不无怜惜地打量白泽,纯白衣衫松垮不整,白脂玉冠斜向一旁,几缕发丝散落颈间,青色胡茬参差不齐,一手高举酒坛豪饮,晶莹酒液恣肆滑落,清澈眸子慵懒掩闭,难以置信眼前便是往常文雅俊逸、风流倜傥的仙将。
“啪”的一声清亮响声,一只酒坛被白泽用力掷出,破碎在地,白泽伸手去拿另一只酒坛,却扑了个空,醉眼微横,就见若水紧紧抱着那只酒坛傲然玉立。白泽摇晃起身,就要去夺若水怀中的酒坛,若水见状抛出酒坛,还大声呵斥道:“白泽仙将不知借酒浇愁、忧愁更甚,以酒销思、徒增哀念?”说完忙侧身避开扑来的白泽,就听白泽“咚”地扑倒在地。若水一时慌乱,蹲下身去,用尽力气才将白泽翻过来,见他满脸泥污,无奈拿出自己的绸巾,细细擦拭。
忽然,白泽抓住若水擦拭自己脸庞的玉手,攥在左手中、放在心口,若水不暇躲避、一手支撑、跪倒在地,与白泽仅咫尺之遥,温热呼吸混杂浓烈酒香扑面而来,不禁心旌动摇。若水只觉他愈攥愈紧,却不至于难以忍受,仿佛怜爱一件绝世珍品,恐怕受到半分伤害。若水再看去,白泽正闭目抿唇、鼾声渐起,剑眉舒展,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安静平和,生生将若水看痴。
“没想到,白泽仙将看似风流多情,不料竟是这般深情不渝,”凌水轻声感叹道,“虽不知是哪位仙女,纵然香消玉殒,犹得长久思念,她可谓是幸甚至哉啊。”
正自沉浸在白泽安宁睡颜中的若水,听到凌水的话语,眸子骤然一暗,方才的欣赏怜惜顿时不见,只余黯然忧伤,手上蓦地用力便要挣脱白泽。谁知白泽有知一般,紧紧握住不放,任凭若水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若水突然安静下来,幽怨地看看白泽,怒气冲冲道:“白泽仙将莫将我当做她,沧海难为水,纵酒相思便好,我可不愿无缘无故受了欺负。”说完,低下头就张口咬住白泽雪白袖口里的手腕,吃痛的白泽睁眼望着若水的乌黑云鬓,眼中满是惊讶哀伤,手上却没有半分放松。若水见他并未打算放手,只得嘴上更加用力,艳如锦绣晚霞的鲜血在白衫上氤氲开来。白泽眼底涌上淡淡水雾,缓缓闭眼,手渐渐松开。
感到解脱的若水忙起身跑到凌水身旁,头也不回道:“单黯,以后不许乱讲,白泽仙将这般悠闲,哪里是不佳,分明是好得很,”转头向凌水道,“师姐,我们回去罢,莫要在此浪费,宫中还有许多事情。”言罢,也不管凌水同意与否,拉起她就走向木令谷口。
重明无语望着她们离开,长长叹息一声道:“你这个便宜占的,代价还真是大”,回首就见,白泽已经坐起,醉眼微眯看着若水离去的方向,缓缓低下头,只见袖口鲜血一片,仿如寒梅绽放,清冷而又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