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间,月妈妈不断的为女儿和未来女婿夹菜,庄一鸣很是不适应,刚开始还起身感谢,后来被月朗熙拉住说她妈妈就是这么热情,他若再这么起身,估计今天这顿饭就要吃到后半夜了,于是他也不再客气,只是每次夹过后还是点头感谢。
在饭吃到一半时,他起身为月爸爸斟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些,而后举杯道:“早就该来拜访二老,只是很多事情,一直拖到现在,今天敬您这杯酒,还希望您能包容原谅。”说完一饮而尽,月爸爸原本严肃的一张脸,也稍微松弛了些,看他那么豪爽干脆,也将自己酒杯的酒一饮而下。
就在庄一鸣又要倒第二杯时,被月朗熙一把拦下说道:“意思意思就行了,我爸平常都不喝酒的,今天这是给你面子喝两盅。行了,行了,就到这吧,喝多了一会儿你还怎么开车回去,再说我爸爸平时不喝,这突然一喝,血压别上来了,吃饭,咱不喝了。”说着她便开始收拾酒杯,月爸爸虽然有些不情愿,可女儿的话还是得听的,于是也就由着她去了。
月妈妈也在旁帮腔:“是啊,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喝怡情,喝大了就不是好事了,来,尝尝我做的这个小龙虾怎么样?”说着她又夹了只小龙虾放到了庄一鸣的碗里。
月朗熙看着爸爸妈妈对庄一鸣的各种招待,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没带他来之前她给他们说的时候,还听着那口气里,诸多的不满意,她以为来了之后他们会拒收他的东西,给他脸色看呢!但是那些自己做的最坏打算都没有出现!她不禁为这一切感到高兴,却又转念一想,也许这是出于礼貌,毕竟一来就赶上了吃饭时间,大家还都没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想到这,她不禁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今天一切都可以顺利,现在也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月妈妈看着女儿一会儿望望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好奇的问道:“干嘛呢?怎么不吃饭啊?妈做的不合胃口啊?”
她一听妈妈这么说以为她察觉出了什么,立刻挤出一丝微笑说:“哪有,都是我爱吃的,我妈的手艺还有我不爱吃的时候。”说完夹起一筷子菜塞了满嘴,月妈妈听女儿说这话满意的笑了,庄一鸣也悄悄的投来一束宠溺的目光。
一家人有说有笑,一顿饭吃的倒也融洽,饭后,庄一鸣急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被月妈妈一把拦了下来,说:“有我们两个女人在呢,还用你这个大男人吗?去和你叔叔坐着喝茶去。”
“妈,现在都男女平等了,谁说女人就非得刷锅洗碗。”月朗熙嘴上说着,却捧着一摞碗向厨房走去。
“切,你看这个丫头!”月妈妈笑着也跟了进去。
娘俩一去厨房,客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庄一鸣看着月爸爸又恢复了一脸严肃的样子,饭菜撤走后,他已正襟危坐的开始看午间新闻,心底不禁有些打鼓,走上前讨好似的递给了他一颗烟,老头接过烟,他又帮他点着,而后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缕缕如丝如絮的烟雾,缭绕着将默默无语的两人包围,新闻里正在说关于南海的问题,庄一鸣顺势聊了起来,月爸爸也就跟着话题说了几句,而后又是一阵沉默,他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管理着上百人公司的老总,但是到了这个时刻,怎么就会紧张成这样?感觉喉咙里仿佛塞着一团棉花般,想说的话都卡在那里说不出来,而来之前想好的一切,现在都觉着无法启齿。
月爸爸又何尝不是如坐针毡,本来他和老伴都已经说好了,等他来了,就好好的和他说道一下,关于他离过一次婚,还有一个闺女,以后如果自己闺女跟了他,他该怎样处理她和她女儿的问题?还有和她前妻的问题?然而,他真的来了,见到人,又觉着闺女爱上他不是没有道理的,小伙子长的虽不帅气,但是让人一看就觉着踏实可靠,从前想的那些问题,又觉着好像在他来说应该不是太大问题。
午间新闻播完了,娘俩也已将厨房收拾好走了出来,月朗熙捧着刚洗好的樱桃放在了茶几上,一家人又围坐在了一起。
月妈妈看了看老伴,使了下眼色,老伴看到她的眼色,为难的皱了皱眉头,她知道他们之前商量好的那些说辞,他还没有说出口,有些不开心的瞪了老头一眼。而后转身看到庄一鸣正将一个樱桃递到女儿手中,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庄,听熙熙说你自己做了个公司?”
庄一鸣听她这么一问,心底已经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于是正色道:“是的,已经做了几年了,现在基本稳定了。”
“这几年金融危机,生意也不好做吧?”
“是比之前难做,但是也分行业,我们做的是软件开发方面的,正好属于蓬勃发展时期,所以机会还是很多的。”说到生意他自信了起来。
“那你今年是多大?”月妈妈虽然听女儿说过比她大十几岁,但是还想自己确认一下。
“39了。”一说出年龄,他自己都觉着是有些老了。
“哦。”月妈妈听后,沉默了一会儿。
月朗熙看了看庄一鸣,用眼神给了他一些鼓励,他看到了她对他的爱意,故作轻松的对她笑了笑。
月爸爸虽然看着新闻,但是耳朵却一刻都没错过他们的谈话,在听到他说出年龄后,他不禁想如果几十年后,他若先走了,女儿岂不是还要孤孤单单的生活许多年,想到这,他原本的那一点支持,此刻又开始土崩瓦解。
“那你和你前妻因为什么离婚?”月妈妈没想到关键时刻,老伴能问出这么重磅的问题,话一落下,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月朗熙觉着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手心也开始隐隐的冒汗,仿佛在这里等待审问的不是庄一鸣而是她。此刻,她虽埋怨爸爸问出了这么直接尖锐的问题,但是她也好奇,只是自己之前却一直不没好意思问出口过。
庄一鸣早就预料到他们会问这个,听后倒也淡然,他回说:“这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矛盾是日积月累的,后来价值观,生活观差距也都越来越大,没法继续生活下去了,不过,我们没有争吵,和平分手。”
“听熙熙说,你还有个女儿?”月妈妈听他回答完后倒也理解,于是又问了个自己关心的问题。
“是的,女儿还小。”
“我们熙熙比你小很多,加上我们就这一个女儿,也比较惯着,她的性格脾气你也应该大体了解,不是人家那种知书达理的孩子,以后如果你们真在一起了,你怎么处理她和孩子之间的问题?”月妈妈的问题越来越尖锐。
庄一鸣虽然做好了一切问题的准备,但是在这样的质问下,还是渐渐失去了耐心,他紧锁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这个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熙熙受委屈。但是孩子是我的,我也不能不对她负责,只是以后更多的她还是会和她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那你现在和你前妻还会有联系吗?”
月朗熙有些心疼的看着庄一鸣,却又不能阻止妈妈的问题,毕竟他们也是为自己以后着想,但又不忍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于是说道:“妈,现在很多人离完婚,都还可以做朋友呢,再说她也是孩子的妈妈,指定还会定期来看孩子的。”
“你不要插话,我问小庄呢。”月妈妈冷冷的打断了女儿的话语。
“就像熙熙说的,我们目前的关系也就是她是孩子的妈妈,我是孩子的爸爸,别的再没什么交集。”他感激的看了月朗熙一眼,为她对自己的理解。
“女孩子的青春是短暂的,你的年龄也在那里呢!你们这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下一步怎么打算啊?”关键的时刻月爸爸总能问出老伴想说的话。
月妈妈也紧接着说:“是啊,这谁都耽误不起,女孩子也就这几年好时候。”
“爸妈,你们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好吗?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的,今天带他来就是让你们认识一下,其他的事情现在说还太早了。”月朗熙听爸爸妈妈那意思是今天还非得让庄一鸣给个交代不可了。不觉心底一股无名火直接窜了出来,她很反感这一切,她希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比如相遇,比如相爱,比如结婚。而不是无论人生的哪个阶段,都仿佛被赶鸭子上架般,极不情愿的被推到那里,所以听他们话一说完,她已经压不住这股火,直接爆发了出来。
“熙熙,没事的。”庄一鸣看着她因生气而涨红的脸庞安慰了下,又接着说:“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熙熙的,无论她喜欢在什么时间安定下来,我都可以配合她,尊重她。”
两位老人听了女儿和他的话,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虽然心底依然对他的年龄和婚史很计较,很在意,可看着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对他那毫不掩饰的爱和袒护,老两口还是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下来!
该问的都问了,该承诺的也都承诺了,至于能不能兑现,这一切唯有交给时间。庄一鸣抬手看了看表,起身说道:“今天打扰你们了,下午公司还有些事情,就不多停留了。”
月朗熙看着他一脸的疲惫,心底已了然,虽然他走的匆忙,但是也没再说什么。月爸爸和月妈妈还沉浸在刚才的谈话里,有些客套的谦让了两句,也没强留。
她送他到楼下,说先不和他回去了,感觉爸爸妈妈的情绪有些低落,想多陪他们一会儿,他理解她的担忧,低头吻了下她,一个人开车离去了。她愣愣的看着车子驶出了很远,心底突然涌动出一股说不出的伤感,仿佛爱情,不应该是这个模样,在她少女的憧憬里,它应该是被祝福的,被羡慕的,而刚才自己却仿佛亲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身心俱疲。她遥望着车子直至消失在交错的楼宇间,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