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苏州城,酒楼林立,其中的佼佼者当真是数不胜数,烟云楼便是其中的一家;这烟云楼在苏州城内所处的地理位置并不繁华,却是正儿八经传承了百年的老店!所以生意极其红火,每天迎来送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烟云楼的东家姓康,传闻康家先祖曾是北宋宫廷御厨!时值金朝攻破东京,便举家逃离到了苏州,开了这家烟云楼!凭借着自家精湛的厨艺,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这原本两三间的小店,愣是变化成了苏州城中数的着的高档酒楼!
这一代的康家家主名叫康柱,四十来岁的年纪,一手刀工独步苏州,厨艺精湛;虽说康家依旧传承着祖传的手艺,阖家却是早已远离了后厨那烟熏雾绕之地,现今烟云楼后厨的大厨们,俱是康家几十年来悉心调教出来的弟子!
这一日下午,康柱和往常一样,前来酒楼视差;他家与那酒楼相聚不远,前后不过一里路;那酒楼的店小二,远远地便望见了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施了一礼,说道:“大掌柜的!”康柱点了点头,也未和那店小二搭腔,径直进了酒楼!
康柱一进酒楼,那坐在一楼大厅中的宾客便发现了他,其中一些人对着他便便七嘴八舌的打起了招呼来,只听那些人喊道:“哟,康大掌柜来了!”
“好些时日未见大掌柜了,大掌柜最近可安好?”
其实这些打招呼的人,康柱也不是全认得,只见他面露喜色,冲着酒楼四周略一拱手,口中说道:“多谢诸位了,多谢诸位了!康某何德何能啊,竟劳诸位挂念!怎奈我后面还有些事儿要处理,却是不能亲自招待诸位了!诸位请慢用,尽然来了我烟云楼,定让诸位吃好喝好!”
康柱话音刚落,那厅中的宾客便又开了腔,纷纷说道:“无妨,无妨,既然大掌柜有事,便先去忙吧,等大掌柜有时间了,咱们定要一醉方休!”
康柱一听,又是冲着众人抱了抱拳,说道:“一定,一定!到时康某做东,定和诸位一醉方休。”说完,便抬步穿过大堂,向酒楼后院走去!
康柱刚进后院,那些个杂役伙计纷纷见礼,康柱并未停留,径直进了后院账房!那房中稳坐一青年男子,年纪不大身形略胖,却是将身前案上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那声音直接掩盖了康柱的脚步,康柱见他认真算账的样子大感欣慰,便放轻脚步,行至案前,俯下身细细的观看起来,那正拨弄着算盘的年轻男子,并未察觉身前站立一人,只顾着翻着账册,核算着每一笔款项!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年轻男子终于将这账本上最后一项款核算完毕,便长吐一口气,依旧低着头,活动起手指来,便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可算是核算完了!”说完,便欲站起身,活动活动早已坐的酸麻的身体,一抬头,正见康柱一脸微笑的望着自己,顿时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恭敬地喊了一声:“爹!”
康柱微笑的望着身前的男子,这正是他大儿子,唤作康兴!听得康兴一声唤,康柱呵呵一笑,说道:“不错不错!”康兴知道自己父亲说的是盘账的事儿,却也不回话,走上前去,搀起康柱,扶着他坐了自己刚才的位子,说道:“您什么时候来的啊爹?我怎么没听到您老的脚步声呢?”
康柱刚坐下,听得此话,哈哈一笑,说道:“为父来都有半个时辰了吧!为父见你正全心全意的在盘账,便轻轻地走了进来!只见我儿是大有长进啊!”
康兴讪讪一笑,微微欠身,说道:“父亲寥赞了,孩儿只是用心了一些罢了!”
康柱点点头,说道:“恩,现如今你也成家,可莫要像以前一样不务正业,整日里游手好闲!这账目这方面,多和齐先生学着点,这烟云楼终归是要交到你手里的,莫要让为父失望!”康兴一听,连连点头,说是“晓得了”;两人正说着,康柱好似想起了什么,环视了一周,说道:“对了,齐先生呢?”
康兴开口回答道:“齐先生今日家中有事儿,来不了了!”
康柱“哦”了一声,站起身,说道:“行了,为父去后厨转转,你在这继续盘账吧!”说完,康柱便向外走去,康兴便跟着他,将他送至门外,又转身回去,拿起另外一本账册,看了起来,不一会儿,房间中便又响起了敲打算盘的声音!
康柱离开了账房,便向后厨走去,大老远便闻见一阵阵香气扑面而来;正行着,一个跑堂出后厨中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木制托盘,口中吆喝着:“来喽,都让一让!”正喊着,一见身前站着康柱,连忙欠了欠身,道了一声:“掌柜的!”
康柱“嗯”了一声,看向了他手中的托盘,只见上面放着一只汤盆,扣着盖子,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那跑堂连忙回答道:“翡翠四珍汤!”
康柱一听,伸出右手,揭开盖子,看了一眼,便又给盖上了,冲那跑堂说了一声:“去吧!”那跑堂一听,答应了一声,连忙快步向前楼走去!
康柱望着那疾行的跑堂,笑骂了一声:“这混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说完,便进了后厨!
康柱一进后厨,厨房中正是忙碌的时候,正对门口处几个大厨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灶前,挥舞着臂膀!康柱向四周环视了一圈,见那些厨子们都在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儿,竟是没一人发现他到来!还是几个正在洗刷器具的杂役望见了他,连忙站起身,喊了一声:“大掌柜的!”
这几个杂役一声呼喊,登时便吸引了后厨中的所有人,那些正烹饪的厨子们纷纷回头望来,一见果是康柱,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儿,道了一声:“大掌柜!”
康柱一见,“哎呦”一声,说道:“行了,行了,看好你们的锅,别过了火候!”那些厨子赶忙又对着自己的面前的锅翻炒起来!
康柱说完,便对其余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各做各的事情,便独自在后厨转悠起来!
康柱这一转,一直待到了接近傍晚,康柱坐在后院院中的水井上,手中拿着一只紫砂壶,正慢慢的品着;一位二十多岁,身形肥硕的男子从前堂走了进来,一见坐在庭院中的康柱,快走了几步,到康柱身前便行礼喊道:“师傅!”
康柱正闭着眼回味着口中这上好的龙井,一听声音,睁开眼,便见一个胖子站在身前,康柱缓缓的开口问道:“宝啊,这半天去哪儿了?”这男子正是康大掌柜的爱徒,潘宝是也!
潘宝一听师傅询问,讪讪一笑,嬉皮笑脸的说道:“我这不是刚走嘛!”
刚说完,那边康柱便骂了起来:“放屁,我在后院待快一下午了,都没见你个兔崽子,老实说,去哪儿了?”
自己的谎言被师傅当场拆穿,潘宝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的神情,依旧是刚才那副表情,对着康柱说道:“今天林员外做寿,这不是请咱们去做宴席去了嘛!嘿嘿嘿!”
康柱一听这话,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便又问道:“那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去了?”
潘宝叹了一声,便小声的回道:“就林员外那平时的做派,有几个人能去啊?算上他们家的亲戚,满打满算才十桌,我自己一个人够了!”
一听这话,康柱一想到那林员外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任何人的做派,点了点头,又一想到林员外在外做高官的儿子,便连忙说道:“小声些,这话咱们自己说可以,莫传了出去,招惹是非!”
潘宝连连答应道:“我晓得!”
康柱望着身前这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回想一下,却是又说:“不对啊?这眼下都傍晚了,你怎么才回来?莫非他们为难你了?”
潘宝连道两声“没有”,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来,递给了康柱,说道:“看,把钱都结清了,不过回来时还碰见了一件事儿,所以给耽误了!”
康柱一听没有为难潘宝,长出了口气,伸手接过那钱袋,在手中掂了掂,又问道:“碰见什么事儿?”
潘宝便回答道:“就刚才,我路过前门街的时候,见前门街上有人摆了一个小摊,被人围的是人山人海,便挤进去看了看!”说着,潘宝瞅了一眼康柱,见师傅面色无异,便又开口说道:“我挤进去之后,才发现是有人摆的酒摊!却不是兜售的!竟是免费让路人品尝的!”
听到这,康柱诧异的“哦”了一声,说道:“有意思!继续说!”
潘宝答应一声,便有开了口,说道:“我在那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惠晟坊产出的新酒,今日特意安排的,免费供人品尝的,不过只能一人一杯!那酒香浓郁的很,大老远都能闻见,我一听是免费的,一时贪杯便要了一杯,还别说,那酒,又醇又香又烈!跟现下所有烈酒来比,不论是品相还是口感,都不在它们之下!”
康柱一听,嘿嘿一笑,说道:“这惠晟坊不是竟产些果酒之类的吗?什么时候也开始做这种烈酒了?”
潘宝便将自己打听来的告诉了康柱:“那些伙计们说是,惠晟坊东家访遍酿酒大家,最新研出的配方,说是刚刚出的酒!说是还没开始兜售,要三日之后才正式开卖呢!”
康柱点点头,又问道:“那价格呢?”
潘宝便回答道:“他们没说,只说是比其他相同的烈酒便宜!我想着,像惠晟坊那种品质的烈酒,咱们家向来都是在外采购回来的!费时费力不说,价格还高,如果咱们直接从惠晟坊进酒,那咱们每年岂不是能省下来一大笔开支!”
康柱听得连连点头,思考了下,便开口说道:“不如这样,咱们去惠晟坊去看看,如果他们家的酒真如你所说,那便是一件大好事!”
潘宝点点头,问道:“那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去?”
康柱倒是雷厉风行,听得这话,放下手中的紫砂壶,站起身,说道:“现在就去!”说完,便向外走去!潘宝一瞧,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到了惠晟坊门前的小巷,阵阵酒香从坊中飘散出来,潘宝一嗅,便对着康柱说道:“师傅,就是这了!”
康柱点点头,两人便向巷中走去,待来到惠晟坊正门前时,只见门前一左一右拴着两匹骏马,正低着头,啃着墙角处的野草!抬头向正门上方一瞅,上书着“惠晟坊”三个大字!潘宝望向康柱,低声唤了一句:“师傅!”
康柱听后,便点了点头!那边潘宝便大步流星的进了大门,问了一声。
“有人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