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说的那梯队,有收入么?”何茹慈在一旁听了一会,心里一直想着的是这个问题,在她看来,踢球的人前途很是渺茫,所以,能不能靠这个来生存,可是个大问题。
“有是有,就是不太多,好象是······八百块一个月吧!”何大用想了想说道。
“这么少?”一旁的眼镜男却先说了话:“伯父,黄老板不是很有钱么?这次说要来真州投资······不是说,要投资好几个亿么?”
何大用看了眼镜男一眼,只见他脸上一副既疑惑又有些失望的样子,便又说道:“振国啊,黄老板是很有钱,但是······他到底也是一个商人,梯队一时半会儿也是创造不了直接效益的,所以······待遇上当然不能和一线球员比······”
听到何大用说黄老板并非没有实力,眼镜男似乎才放了心,笑了笑,不再说了。
何大用说到这里,又转头对李筱男说道:“不过,除了那八百块钱的工资,还会有些比赛的奖金,最近就有个全国的青年锦标赛,黄老板正准备派青年梯队去参赛呢,要是这次比赛你们能打的好点,那进一线队的机会就大多了,只要进了一线队,别说八百,就是八千块钱的月薪,也是有的。”
李筱男在旁边听得已经是有些愣了,别说八千了,就是刚才听到何大用所说的月工资八百元,他也没嫌少,这八百元已经足够他每个月的生活费了,这已经可以买3200个小玲子家的包子了,而一个月30天,平均下来,他每天可是吃不了100多个包子的。
是的,即使去南方打工,所得到的钱也只不过大概一千多元,扣除房租等,只怕也多不了多少。
李筱男心里其实已经心动了,何况这还是在真州,因为经济的不景气,这边的工作一直很难找。
可是何茹慈听了父亲刚才的话后,似乎好像还有些话要说,只听她道:“爸,别说月薪八千元的事了,李筱男他······”何茹慈看了一眼李筱男,又回头问父亲道:“他,真的能踢出来么?”
何茹慈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再说虽然父亲很有信心的样子,她却是实在不知道李筱男的球踢得到底如何,那个时候踢球往往被认为是不务正业的行为,归根结底,是因为生存没有保障,有些没有踢出来的球员,往往就耽误了一生。
当然,如果现在就能拿到收入的话,对于李筱男来说,倒也真的是个比打工更好的路。
何大用显然很有信心的样子,他听了女儿的话,一副很认真地样子,说道:“我看行,这小伙子有灵气,只要······”说完,又转头看了一眼李筱男,又笑道:“哈哈哈······只要这小伙子努力的话。”
何茹慈抿了抿嘴,看起来,对于李筱男来说,好像也只有这一条路最合适了,而且······假如振国说的和俱乐部的那项合作真的可以的话,他还可以到真州一中这样的重点中学去读书,这样,即使踢球踢不出来,倒也还是可以保留学籍,继续读书的。
想到这里,她转脸看着李筱男,问道:“李筱男,你愿意······去一辈子当球员去踢球么?”
李筱男看着何茹慈,他心里还没有像她想的那么多,他现在满心只是想着能挣到八百块钱的事,不错,如今奶奶不在了,他必须要找个工作养活自己,现在这确实是个机会。
李筱男看着何茹慈,略微一些停顿,似乎是心里在想了想,确实,何茹慈刚才的这话说的很大,提到了“一辈子”,但是,在此之后,李筱男终于又很坚定认真地说道:“我······我愿意,我愿意······一辈子当球员。”
听到李筱男这样说,何茹慈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想了想,只是又说了一句提醒的话:“你以后虽然踢球,但以后······也要注意学习,不要把一条路就走死了。”
李筱男点了点头,他知道何茹慈的意思,终究还是担心他,其实对他来说,什么学习考大学之类的,都已经只是些以后没有意义的幻影罢了,生存都保证不了,谈何再去说读书上大学之类的呢?
不过,李筱男他似乎,突然也感受到了何茹慈对他的关心,或者说,是一种苦心。
是的,有时候,一些总是所谓苦口婆心却实际上就是唠唠叨叨的老师有些讨厌,总是喜欢说“哎呀我好担心你的前途”之类的那些老掉牙的大道理,没有人肯愿意听,但是多年以后,似乎想起来,也能体会到一丝苦心吧。所以说,像何茹慈这样,真心地发自内心地去关心学生的老师,不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可以打动人心的。当然,这样的老师已经是越来越少了,所谓为人师表者,自身不正,又何以让学生能够敬仰?
何茹慈说完,怔怔地看着李筱男,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眼神中似乎是有些伤感。却又听到何大用对着李筱男说道:“那这件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改天我去和不平说······”
“恩。”李筱男恩了一声,点了点头。
何大用满意地看着李筱男,看起来他真的十分喜欢这个小伙子,只见他说完,又转脸看了看那个眼镜男,微笑了下,又笑着对何茹慈说道:“呵呵呵······小慈啊,刚才我们都只顾和小伙子说话来着,你的这个······这个朋友,呵呵,‘振国’,我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呢!”
何茹慈听后略微一愣,这才从思想中清醒过来,她转脸看了一眼眼镜男,只见对方正在含情脉脉一脸深情地看着自己,微笑了一下,转脸对父亲说道:“哦,振国啊,他姓宫,您喊他振国就好啦。”
眼镜男也跟着笑着说道:“是啊,伯父,您喊我小宫或者振国都行。”他还特地加了一个“小宫”,这是一个技巧,跟人家说话的时候,如果想讨好对方,最好是能够给人家选择权决定权,呵呵,对有些人来说,甚至也可以包括对自己的称呼。
“恩,好的好的,呵呵呵······振国,恩,名字不错!大气!”何大用也很客气很高兴的语气笑着说道,接着又问:“小慈啊,那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啊?”
“爸,我和振国认识还没多久,我们是在我分到真州工作后认识的,振国啊,是我的校友,是我的学长,他······”何茹慈抬头看了一眼宫振国,又对父亲说道:“他······对我很好,连现在的这间房子,也是他给我找的呢!”何茹慈微笑着说道,言语之中有一种被男朋友照顾的女人的幸福。
“哦,是么?那······振国,那真要好好谢谢你,帮我照顾小慈呢!”何大用又笑着说道:“我这个父亲啊······做的不合格呢,一向都没照顾好小慈她······”
“哎呀,伯父,瞧您这说哪儿去了,您太客气了,我照顾小慈是应该的,而且这些,也不过是些小事······”宫振国也客气地笑着说道。
李筱男在一旁静静听着,刚才宫振国的话里面,除了客气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这对他宫振国来说才算是小事,显示着一种出身高贵后自然产生的优越感,而他的口气,也显然就是小何老师带回家见家长的那种婚前男朋友的口吻。
不错,对于真州一中校长的儿子来说,他的出身在真州市里也算得上是名流,可以很有优越感了。真州一中作为真州市内甚至省内最好的一所中学,许多领导和社会名流都争相地把子女往里面送,而且不乏打招呼关照之类的,作为校长,自然是认识的各种领导名流多多,社会关系广而又广,自然是办什么事都很简单。
更何况,现在的这间房子,本来就是真州一中的教师宿舍,对一个校长的儿子来说,安排这些,这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么?整个学校里,大部分事情他也可以说了算,又何况只是让所谓的一个外校的女教师来这里住一下而已。
李筱男心里突然不知为何地开始把自己和宫振国进行对比起来,这看起来着实可笑,可是他却自觉地这么做了。结果自然是使他更加自卑,宫振国是真州一中校长的儿子,社会地位高,自己又是这所父亲当校长的重点高校的教师,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而自己呢,现在已经是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了,而且,他还要生存而努力,甚至要为八百元的这点对别人来说只是小钱,在他却是全部的生活费去努力。
当一个男孩意识到他自己配不上自己的意中人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当然,也许,还算不上是他的意中人,至少,现在的李筱男······是不会承认的。
“小伙子,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地加练加练。”何大用突然又对李筱男说道:“这个阚不平啊,有时候倔得很,连我的话,也不大听了,我让你进队的话,倒是可以,不过你以后,要想让他也能看重你,你得努力一点,所以啊,你啊,要好好地表现!”
“恩。”李筱男听后嗯了一声,他应声后略微地想了一想,却不知为何,眼神又向何茹慈看了过去。
只见何茹慈她,也同样正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