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不见,牛大十岁了,着实长高了不少,原来八尺的身高,现在已经长到了九尺,活像一头人形大象,或许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但十岁左右的大象身高也有一丈,也就是三米,
就身高上来说,牛大跟十岁的大象差不多,或许体重差距很大,此时的大象一般重五六吨,也就是一万来斤。
牛大肯定没那么重,但他的力气却一点不比大象的体重小,因为前几天为了让他的卧室能够塞得下他,能够再宽敞一点,他把当着路的一颗七八人合抱的大树拔了起来。
面对站起来像一座小山压过来一样的牛大,王勃没有一点心理压力,骑在驴子上,很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肌肉,笑骂道:“牛大,你这个吃货,还吃啊?今天就该参加童试了,你好歹是个伪童生,能不能专业一点,至少要做个样子,表现得哪怕有一丝紧张?”
牛大挠了挠头,满是肌肉的脑袋不明白四兄说得是啥意思,不过他还是很负责地想了想道:“俺阿娘说了,对俺考试不报希望,只愿俺在考试的时候不捣蛋就行。”
闻言,王勃不禁大翻白眼,然后踢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道:“好了,别吃了,快走吧。”
牛大扔下几百文钱到满脸堆笑的胡饼老板手上后,大踏步跟了上去,嘴里还憨声憨气地唱着“小吖嘛小二郎昂,背着书包上学堂……”,前面骑在马虎上的王勃明显晃了一下,差点滚下来,驴子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每次听到他唱这首歌,王勃就想掐死自己,怪自己当初怎么就让他听到自己唱这首歌,以致于学了过去。
王勃骑着马虎,牛大跟在身旁,驴子在前开路,三人一驴在路上走着,刚在街上拐了一个弯,就有人叫从背后叫他:“四郎!”
王勃回过头去,却见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向他招手,并绕过路人和车马兴冲冲地跑过来,不过没几步的距离,当他站到面前的时候却已气喘吁吁了。
这是个粉雕玉琢似的孩子,胖嘟嘟的脸,大大的眼睛,细细的眉毛,哪一样都说不出得可爱,但就是身体太虚弱了,根本不像个男儿,倒像个女孩子。
王勃跟他很熟,知道他是去年来蒙馆读书的,来的第一天,他就用一只烤鸡贿赂王勃的同桌牛大,让出了位置,然后一直盯着他看,一点都不害臊。
王勃被看得满头黑线,转头问道:“我们认识吗?”
他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语出惊人地道:“你真不是女孩吗?”
王勃当时就想扒光自己证明清白,但还是忍住了,在蒙馆耍流氓是不允许的。
“某叫兔子,这是某的乳名,阿娘就是这么叫某的。”好像王勃问他似的,他自顾自地说道。
从此以后,王勃就叫他兔儿爷了。但现在看来,这兔儿爷实在太虚了,根本名不副实,还不如叫他娘娘腔来得实际。
“哟,兔儿爷,你这也是要去赶考?”王勃笑问道。
他被问得脸一红,忸怩地道:“某才来不过一年,还没到时候呢。”
声音那叫一个娘,翻白眼的动作那叫一个电,听看得王勃从来都是一身鸡皮疙瘩,很多次都让他怀疑他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可某要去赶考了,后会无期。”说完,王勃赶紧拍驴走人。
“等等,某去送你。”身后传来兔儿爷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四郎,你真厉害,男女通吃,佩服,佩服。”驴子在前面起哄道,就差拜师了。
“滚。”
童试也称“县试”,一般在每年二月份举行,主考官是县令,考试地点在贡院。贡院便是科举考场。
还隔着一条街,就看到东街堵了一群人,这些少部分是参加童试的学生,大部分是一些家长。看来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后世,类似高考重要考试都是都是父母牵挂的事情。当然王母除外,她对王勃的信心比王勃对自己的信心都要令人发指,所以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去贡院门口吹冷风。
这些学生年龄也不尽相同,多是一些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也有一些壮年、中年,甚至还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背着书袋,等着进考场。至于像王勃这个年龄的考生除他以外再无一人,只是从外表上看,谁也看不出来而已。
在蒙馆上学,一般人至少要学七年,像王勃这样只学了三年就出来参加童试的,自隋朝创科举到现在,只此一人,再无一例。
贡院是一座类似四合院一样的建筑,大门朱红,门匾上从右至左写着“贡院”两个金色的正楷的大字。
王勃赶到的时候,贡院刚刚开门,考生在父母的殷切期盼和祝福下三五成群,陆陆续续地跨进贡院大门。贡院大门有一个别称叫“龙门”,考生跨过去,就叫“跨龙门”,有鲤鱼跃龙门之意。
唐代科考,必须同考者五人互结,并且由本县廪生作保,方能进入考场。这廪生就是上一届或者前几届院试成绩最好的秀才。秀才分三等,第一等就是廪生,可以从公家获得按月发给的粮食;第二等叫增生,不供给粮食;第三等叫附生,是指才入学的附学生员。
不管是几等秀才,只要成了秀才,那就是算是告别了过去的阶层,进入了士大夫阶层;士农工商中士是地位最高的阶层,有免除差徭,见县令不跪,不能随便用刑等特权。
但这些特权对王勃这种大家族子弟没什么用处,像徭役,可以花钱解决,或者让奴隶代替;至于见县令不跪、不能随便用刑,王勃没想过自己会犯罪。
刚到贡院门口,就有人叫他,并看到四个人焦急地跑了过来。
只见这四个人,一个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一身儒雅的打扮,但面色菜黄,看来家境不怎么样。他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龙门码头为王勃执笔的秀才,名叫梁文广,排行第十,亲近的人都叫他梁十郎。
梁文广自幼家境贫寒,父母早逝,由祖母一手养大,但他勤奋好学,十二岁中童生,是年又中秀才,照这个趋势,坊里的人都以为中举也不是问题,哪曾想他十五岁时会试落榜。
三年前,再次落榜;今年八月,他准备最后一次参加会试,倘若还不行,他只能去当教书先生了,因为祖母病重,祖母未病之时还能从邻里那里接点缝缝补补的活干,如今病重,靠他从公家那里拿到的月粮,只够两人勉强度日,可祖母看病是需要钱的。
若非为考生作保可以拿到一点酬金,他也不会与王勃再次携手。王勃是在放学后跑去问老先生一些考试问题,在老先生屋里见到他的。原来他也曾是老先生的学生,此次来拜访,就是希望恩师帮忙,让他可以给师弟们作保,赚点钱用。
王勃从老先生那知道原因后,也认出了他,于是聘请他作为自己的担保人,这酬金自然是比一般的担保人丰厚许多的。
“小师弟,你总算来了,可把某急坏了。”梁文广心急火燎地道。
“大师兄说得对,小师弟,你忒不地道了,人家都进门了,就你骑着驴优哉游哉的,让我们几人好等。”另一人也不无抱怨地道。
但见此人十七八岁的样子,身高跟王勃差不多,相貌平平,穿了一件洗的发白的青色深衣,任谁见了都会送一个词“穷酸秀才”,他叫何乃才。何从谐音禾,禾乃才合在一起不就是秀才吗?看来他果然是想秀才想疯了。
如果回到三年前的龙门码头,或许就会发现,他就是当年那个为王勃磨砚的书生。从科考这方面来说,他比梁文广混得还惨,梁文广至少还是个秀才出身,但他却多次院试落榜,至今仍然是个童生。
十七八岁的童生不是没有,但像他这样十三岁过了童试,在院试上年年落榜的却不多。只要过了院试,童生就可以入州学学习,在三年后参加乡试。
一旦院试落榜,想要再参加院试,就得等到来年,并且依照程序,还要参加一次童试。
王勃是在路过怡红坊的时候再次看见他的,当时他正躺在怡红坊门口的街道上,被从妓院里跑出来的市井奴修理,旁边还有一个哭哭啼啼,为他苦苦哀求的少妓,同时还有那个叫嚷着“给老娘狠狠地打,敢拿老娘的姑娘当白食,吃了就拍屁股走人,哪那么容易……”的妓院老鸨。
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王勃岂能不管?当时就叫他们住手,老鸨见是王家神童,上次他的随从打得黄虎这样的地头蛇满地找牙也给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不得不要给面子。
王勃了解了情况以后,才知道,这又是一件在大唐时有发生的穷酸秀才与青楼女子相恋的悲情故事。如果他不出现,结果多半是何乃才被人打个半死,后来在郁郁寡欢中不治身亡,爱慕他的青楼女子或许会为他殉情,当然也可能继续接客。
但现在王勃来了,他俩的命运自然就改了,成了王勃帮那青楼女子赎身,让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勃之所以这么做,可不是何乃才当年给他磨过砚台,或者慈悲心肠泛滥,也不是他也师从老先生门下,算是他的师兄,而是因为他们的遭遇让他想到了上辈子他与巧儿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遗憾。
从那以后,怡红坊乃至整个龙门搞服务业的姑娘们都对他心生爱慕,他成了她们的梦中情人,因为他的举动,实在太有爱了。
一个风尘女子一生最大的希望不正是从良,找一个好的归宿吗?而王勃却促成了这样的美事,如果是一般人这么做,姑娘们只会觉得那被赎身的青楼女子很幸运,很羡慕,但做这事的人却是王勃,那意义就不同的。
王勃是谁?当今武皇后钦点神童,龙门士族王家的公子,有名气,有出身,并且小小年纪人就已经长得丰神俊朗、仪表非凡,简直娇滴滴一个婷婷俏佳人,活脱脱一个翩翩美少年,试问有哪个姑娘不喜欢的?
“二师兄正解,四郎,你实在太慢了,要是某两兄弟这次都考不中,可就全赖到你身上了。”又有两个胖少年趁机开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