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明媚的阳光给冬末初春的大地浇洒了浓浓的暖意,也铺满了人流如织的古道驿路。一辆由两匹棕色骏马拉着的輼辆车顺着驿道在如潮的人流中缓缓得驶了过来,车前坐着一个身穿宝蓝色长袍英气俊秀的少年,嘴中衔着一株不知从哪里折来的野草,微眯着眼睛迎着暖阳,悠闲地摇着手中的马鞭,时不时在马身上点两下。以此倒也勉强尽到了一个马夫的职责。
车上梨花色的锦纱布帘被掀起,乐儿从马车里探出了头来,理了下垂到耳边的碎发,抬头仰天看了看,明媚的阳光显然晃到了她的眼睛,连忙用右手搭荫向前望去:“景逸公子,我们这是到哪里了,怎么越走越慢了?”
景逸轻笑着摇了摇头,挑了挑眉往前一指:“哝,你自己看嘛,可不是我想慢的,这么多人,我再想快也快不起来呀!”
乐儿顺着景逸所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路的两边络绎不绝的行人,相隔不远就不时有个茶摊杂货郎什么的,而路的中间骑马的,坐车的也是如织般向前延伸,好不热闹。
“我说呢,刚在车里还和小姐奇怪怎么突然吵闹起来了,原来都到了这么热闹的地方了。不过这里怎么这么热闹?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到京城了?”
“当然,你往那边看看!”景逸仍旧一副慵懒的神态,往前方扬了扬下巴,“不过也怪了,以前来京城的时候,城门口也没有堵成这样子啊!进城都要排队了?”
乐儿依照着景逸的方向望去,果然,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巍峨肃穆的城墙。城门口车水马龙进进出出好不热闹。依稀可见城墙城门上“泰安”两个字大气蓬勃!
“呀,终于到了。小姐,我们马上就要进城了!”乐儿开心的别过脸去朝车内嚷着。
“是嘛!终于到了吗?”布帘再次往上方卷了卷,小沫也从马车里探出身来,向前方张望着:“在马车里就听到周围越来越吵闹了,我就知道快到了,不过还真够远的,这都走了快二十天了。在马车里坐久了人都麻木了,我也出来透透气。”说着掀开了马车门帘,半蹲着坐到了景逸旁边。当一身淡蓝色散花如意云烟裙的小沫出现在明媚的阳光下,腰上的蓝色丝带柔软飘逸,与随意披散着的绸缎般柔滑黑亮的墨发发丝随风飘飘扬扬,肌如白雪,眼若繁星,绛唇映日,齿贝编排,美得宛如精灵,令路人纷纷驻足惊叹!
景逸这一路倒也习惯了这情景,随意接口说道:“当然远了,我们差不多是从“大晟”国的最西边走到了最东边。差不多东西横穿了晟启国了!晟启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我们只走了快二十天差不多还算是快的。”
“哎,我知道我们国号是“晟”,不过你怎么一会说“大晟”国,一会又说“晟启”国的,把我都听糊涂了,到底哪个是的?”乐儿疑惑的问着,小沫也是一脸不解的盯着景逸。
“?”苑景逸一直慵懒半眯的眼睛终于完全睁了开来:“看来你们在露冥谷待久了真是消息闭塞啊,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们普及一下吧!三十二年前还是烟荦王朝的镇国大将军千淳启,因不忍心看到天下苍生受烟荦王朝政权的残酷统治与剥削,带领他的两个兄弟千淳鹏与千淳泽宏发动了兵变,历时七年多的战争,终于覆灭了烟荦王朝开创了新世代,又一举统一了附近的多个游散部落,建立了新政权,定下国号为“晟”。但可惜的是“晟元帝”千淳启建国和之后对新政权的治理日夜辛劳,积劳成疾,于“大晟八年”即十七年前驾崩。原本应该由太子千淳胤即位,但不知缘何宫中突变……”说到此处,苑景逸停顿了下来,轻轻转头四处瞄了几眼,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压低了声音继续讲诉道:“有人趁乱发动政变,虽然政变被晟元帝的三弟千淳泽宏所成功镇压,但太子千淳胤与其生母肖睿皇后却在政变中失踪,至今仍旧下落不明。而镇压了政变的”铁帽王爷“千淳泽宏也为了避嫌也未称帝,最终由“晟元帝”的大哥千淳鹏的儿子千淳慎即位,就是现在的“晟舜帝”。晟舜帝为了纪念劳苦功高的“晟元帝”于大晟“十一”年取千淳启名字中的“启”字将“大晟”改号为“晟启”露冥谷距京城路途遥远而且人烟稀少,改国号的事情你们没得到消息倒也不奇怪,由于人们习惯了叫“大晟”国,所以也京城和我一样改不过口来。”
小沫安静的听着苑景逸讲完这段历史,轻轻吁了口气:“原来当今圣上是这样子上位的,以前还真从来没听别人提到过。”
苑景逸讶异得挑了挑眉:“虽然随便提及这段历史有点大不敬,不过乐儿都没有跟你说过这些么?”继而疑惑的看向乐儿。
正做洗耳恭听状的乐儿见景逸向她这里看了过来,回过了神来,无辜得嘟了嘟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我以前在那个大户家里天天跟着侍候着那家小姐,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得能见到几个人,年龄又小,地位又低,哪有什么机会接触到这些呀。”
小沫也跟着点头道:“乐儿在那种情况下不知道这些东西也很正常,而且又是女孩子,你看我跟着师傅和你们都五年了,不也不知道这些么!”
苑景逸无奈的耸耸肩膀:“你这么说也在理。”说着拧了拧手中的拉马的缰绳:“不过我怎么有种我们马上就要停下来的感觉?”
正说着,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对面传了过来,景逸抬头,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正向他们这边轻快地小跑而来,马背上骑着一名白衣白袍的俊美男子。冠束的发丝迎风飞舞,眉如剑,眼如星,腰间的白玉笛子焕发着熠熠的银光,红色的笛穗在风中自由的荡漾。
“师兄过来了。”苑景逸用手示意着小沫与乐儿,两人也眯着眼睛抬头看去,骑马而来的果然是袁寇璃。
“吁——”不一会便来到马车前的袁寇璃勒紧缰绳,轻唤着让马停了下,马儿听话的塌了踏前蹄,站在了马车的一侧。
“师兄你回来啦!”小沫高兴得与袁寇璃打着招呼。
还未等袁寇璃开口,景逸就着急的开口问道:“前面怎么回事?城门口怎么这么多人堵着?我们越走越慢了!”
袁寇璃笑着向小沫和乐儿点点头,算是和他们打了招呼:“我去城门那边看过了,那边正在查关。”
“查关?”小沫重复了下,初听到这两个字有些迷惘。
“查关?!”显然景逸也是一头雾水:“这一路也没碰上什么查关的,怎么到京城了,却查起关来了?而且这里可是京城,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城?”
袁寇璃不答话,只是牵扯着缰绳将马掉过头去遥望着城门口排起长龙般的行人,自言自语道:“看来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此时的小沫从锦逸和袁寇璃的话语中大概明白了所谓的查关了,就是在重要的官道口或者城门等入口处设卡对行人进行盘查之类的。但正如刚刚苑景逸所说的,眼前这么长的队伍,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城?
众人正各自忖度着,对面又是一阵扬烟,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不一会就从烟尘里现出几个骑着马身穿官兵衣服的人来,正急急得朝着他们这里奔过来。
“看来真出什么事情了。你们看那些官兵多急啊!”马车到底被拥堵的车马行人堵停了下来。苑景逸懒懒得将身体斜靠在了马车上的棚柱上,重新将野草衔到嘴里,双臂交叉抱在了胸前:“这下倒轻松了,也不用赶马车了。不过他们再急我们也是快不了,看这么长的队伍,差不多够我睡一会的,师兄你守着,我先小眯一会,赶这么长时间马车真是累了,现在还要等着排队,早就困了。”
“恩,你先眯会吧。”袁寇璃翻身下了马,想将马先栓到马车上面。
“请问前面的那位是否就是袁寇璃袁少侠?”
“?”刚走到马车边的袁寇璃就听到了有人在背后叫他,停止了拴马的动作,疑惑的回过头看去,正是刚刚他们看到的那几个策马飞奔的官兵。
苑景逸也是睡意全无,抬头望过去:“师兄,那些官兵是你的熟人么?”
“不会的,我不记得我与官兵有过什么接触。”
两人正说着,腾腾腾得几声后,那几个官兵已经停在了几人的马车旁边,然后都翻身下了马。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近一步,靠近了袁寇璃,双手抱拳:“想必阁下就是人称“红穗玉笛”的袁少侠吧?“
袁寇璃也连忙双手抱拳作揖还礼:“哪敢哪敢,在下正是袁寇璃,请问几位……”
那个军官满脸的笑意:“刚在城楼上就看到袁少侠了,本想当时就叫住你的,可是你只在那边停了一会就回头了,都没来及叫住你。”
“那真是对不起了,我之前是过去看看为什么这么堵的,没有注意到各位,看完了就回来了。”
“哈哈,这不当事。既然您就是袁少侠,那我们就可以跟上面交差了。有人命我们在这里等袁少侠,一见到袁少侠就将您请到府上去。”说着又抱拳跟着马车上的人打招呼:“还请诸位也跟随我们来吧。”
“跟上面交差?”袁寇璃愣了下,随即了然,看来早有人在城里面等着他们了,不过这个人是谁呢?既然能调动军队的人,应该是官场中的人物。刚想细追究,却有人提前开了口。
“那么请问几位大哥,你们刚说的那上面,是哪位大人呢?”此时的小沫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虽然这问题应该由她这么一个女子来问,不过终究很是好奇。
那个军官与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了一下,有些为难道:“这个我们就不好禀明各位了,上面有交代,要我们见了你们后将各位请过去就好,在这之前不能告知诸位他的身份,所以还是请各位不要为难我们了。”
“哦?”这个回答倒是更出乎了几个人的意料。
相对于疑惑,景逸更多的倒是不满:“这还真是怪了?既然叫我们去做客还不让我们知道这人的身份?这叫什么待客之道?你们不告诉我们是谁,叫我们以什么心态过去见他?”
“这……”那几个官兵脸上的为难表情更甚,“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还请多包涵!”
“好了,锦逸师兄。他们这也是上面的命令,他们本身就是军人,更是不能违背命令的,就不要为难他们了。”小沫见景逸已经是一脸的不耐烦,又看到那几个官兵为难的神情,就替他们打起了圆场。
袁寇璃已经翻身上了马:“那么还是请几位前面带路,我们就在后面跟着。”
听到这么说了,那几个官兵重新欢快了起来:“好好,我们这就走!”
有了这几个官兵的领路,他们也不用排队了,径直向着城门走过去。
乐儿环顾了下四周,轻扯着小沫的衣襟,小声说道:“小姐,前面有官兵开道好是好,可我怎么有种坐着囚车游街的感觉,好丢人呐,我们还是坐进车里面去吧。”
经乐儿这么一提醒,小沫“哦”了声,也环顾了下四周,原本美得如月的小沫与袁寇璃的风华就已经让路人纷纷注目了,现在又多了前面的官兵开路,竟是更吸引眼球了。小沫也汗了起来,赶紧拉着乐儿重新躲进了马车里。
“请问阁下贵姓?如何称呼?”袁寇璃提着缰绳唤着马儿跟着几个官兵走着,询问着与那位领头的人搭腔,希望可以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景逸依旧是一副慵懒的神态赶着马车跟着他们的步伐。
那个军官模样的人嘿嘿笑了几声:“我们都是粗人,没那么文绉绉的。你叫我老王就行,这几个是我的部下。”
“那么不知道几位兄弟在这里等了我们多久呢,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来吗?”
“那倒也不是,我们等了几个月了吧,之前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来,就是上面吩咐我们好好在城门口守着,见到你们了就将你们请到府里面去。说实话,我之前只听过少侠的名号,还真不知道你长啥样。上面传达命令的人说要是见到一个穿月白色衣服特别俊美的,且带着一把系着红色笛穗的玉笛的少年就是袁少侠。我之前还半信半疑的,没想到刚刚在城墙上面见到你过来,刚好和他们描述的一样,就追了过去询问,居然就是了。哈哈哈……”
袁寇璃低头打量着自己的着装,再瞄了瞄腰间的玉笛,也无奈地跟着那个老王笑了起来;‘看来我的这身装扮真得考虑下换换了!’
前面有了老王几人的开路,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几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城门底下。
“车上的人都下车配合我们的检查!”城门下面,两个手拿长矛的人交叉着长矛拦下了袁寇璃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