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精神上的苦痛

连续几日里，小石族里的气氛都非常地压抑，没有了平日间的欢声笑语，就连孩子们玩闹的声音，都淡了许多。族人的受伤和死亡，让众人心中都有难以忘记的悲痛，好似一个伤疤，即便过去很久，疤痕也还在。

那个小草坡上，再没有出现过修凌的身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会有人去在意这些。在小石族人的眼中，那一附近的区域，俨然已经成了禁地，没人敢去，也没人想去。

但唯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便是石蔓蔓。

平日里不用再照顾潇潇，让她的时间一下子就多了出来，空暇的时候，蔓蔓经常会走到那个小草坡上，看看有没有修凌的影子。

直到现在，她脑海里还经常浮现出那时候血腥的场景，修凌虽然可怖，但也救了自己一命，恩情不敢忘。而且石蔓蔓总觉得修凌不会真的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变成那样，肯定是有很深的原因的。

今日，也没有看到修凌。石蔓蔓有些失望，她不知道修凌住在哪里，只听族里的人说，是这附近。可是她在附近找了好久，也没看到一间能够住人的屋子。

回到家中，应该是吃饭的时候，但不知为什么，潇潇却不在，大概是已经吃过了吧。屋子里，只有石有宁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饭桌前。

“又去找他了？”石有宁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

“嗯。”蔓蔓有些胆怯地点了点头，因为她知道，全族的人，都不喜欢修凌。

“他白日里不会回来的，你也不可能找得到他。”石有宁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蔓蔓以为爹爹是生气了，低着头也就不说话，有种莫名的倔强。这在旁人看来，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任谁都知道，石蔓蔓最“乖”，最“听话”，不管是谁的要求，她都会拼命去做。更何况，说这话的，还是她的父亲。

“晚点的时候去后山看看吧，或许他会在。”就在蔓蔓想着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过的时候，石有宁突然开口说道。

话毕，石有宁便站起身子走出了家门，从头至尾，也未曾看蔓蔓一眼。

看着爹爹远去的背影，石蔓蔓怔了一会，反应过来后顿时开心起来，便是已经凉了的饭菜，也吃的津津有味。

……

……

离小石族两百里的地方，有一片湖，湖边有一棵刺桐树，原本绿意盎然，但是在某一天夜里，却被一道闪电劈断，成了一棵焦黑的树，看上去生机尽无。

此时，湖的岸边，正坐着一名少年，少年正是修凌。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这片湖，脸上是冰冷和平静。

一阵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天空中那轮烈日。这时，忽有一片油绿色的树叶自湖的岸边飘来，树叶有些老，但脉络还是清晰，只是根部有些枯萎。这片树叶，随着风落到水面上，如一帆绿舟般航行着。

“一叶孤舟而已，再强，又翻得起多少浪来。”修凌自言自语，有一丝自嘲的意味。

脸上的冰冷，逐渐地被痛苦取代，平静慢慢变得狰狞，修凌的脑海中，不知多少次浮现出那一片片的尸山血海，白骨如山。这般精神上的痛楚，即便是以修罗的意志，也难以承受。

“一万三千年！”修凌的脸庞异常地狰狞，全身气血沸腾，赤红色的护体罡气如火炎般燃烧而起，靠近修凌的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

修凌很痛苦，并非肉体上的，而是来自精神上的。

那是这一万三千年来，整个修罗族的不甘，愤怒，伤痛。以及，无奈。

纵使有多痛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无能为力。

别看修凌能瞬间杀了天人境的高手，但实际上，这远远不够。天人境之上，还有聚神境，聚神境之上，又有化神和立虚。两个境界之间，相差的不是天与地，而是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

修凌如今的修为，按着修罗族里的说法，该是到了“赤武”的境界，换句话说，便是赤武修罗。正好对应着羽族所划分的天人境。只不过不同的是，羽族将天人境又仔细地划分为九个层次，每个层次为一阶，比如石有宁，便是天人境三阶。而修罗族的实力划分则不同，每个境界，唯以体内鲜血的颜色来区别。颜色越深，说明在此境界的实力越强。

赤武，便是修罗的第二境界，体内鲜血为赤红色，因此护体的罡气所展现出来的颜色，也同样是赤红色，如果不是修凌施展了手段，甚至连眼瞳的颜色也应该是赤色。

修罗的血脉极强，在很久之前，大陆还是被五大族统治的时代（五族乱世），修罗族便展现出了其血脉的强大之处，且修为越到后面，来自血脉上的天赋便越加凸显。甚至连最骄傲的魔族，在这一点上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然而，有用吗？

修罗族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修凌一个人，一个人，又能做什么？正如一叶孤舟，飘在茫茫的大海中，看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希望。

一直以来，极大的精神压力，让修凌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但因他是修罗，再大的苦难，来自血脉中的那份坚韧和毅力，往往都能让他渡过。

斯斯斯！

湖面上的薄冰在阳光下融化，有细微的响动声，那是冰变作水时的声音。

片刻后，修凌的情绪便稳定了下来，眼眸中恢复了以往冰冷的神情。他坐在湖边，一呆便是一个白天。待夜色降临的时候，修凌才起身，消失在夜色里。

这里离小石族有不远的距离，当初石有宁一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足足花了几天的时间，路途上，还有强大的野兽出没，更让行程变得缓慢。但是对于修凌，来回，却只要几个时辰。

嗖！

如离弦之箭般，修凌的身影在夜色中几乎化作了一条黑线，急速穿行。如此快速的动作，自然引起山中不少强大存在的注意。充满威慑的兽吼声，不停地传来，吼声中大都带着极大的怒意。它们的速度不及修凌，便只能以怒吼发泄心中的不满。

一头强大的野兽，体型中等，如虎如豹，全身有着赤红色的鲜艳条纹，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双野兽的竖瞳之中，充满了戾气，钢铁般的爪子，已经深深刺入地面，随时准备出击。它已经伏在这里很久，就等那个身影前来。

修凌早就察觉到了异样，也感觉到了一股凶戾的气息隐藏在周围。但是他的速度却丝毫不减，甚至隐约变得更快起来，连影子都快看不到了。

夜色的山林里，那头强大的野兽极其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鼻息都隐藏地极好。直到那个身影出现，它强壮的躯体才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蓄力一跃，黑色的钢爪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

任何猎物，在这条弧线下，都会被撕成两半。可惜的是，修凌并不是猎物。

一条更加完美的弧线，在更早之间出现，那是一道赤色的线，或者说是一道赤色的光。这道光在夜色中并不特别显眼，似乎隐藏在黑暗之中。

但因为这道光，那头强大的野兽瞬间便失去了生机，被切成了两段，落在地面上。硕大的躯体流出了一大滩鲜血，浓重的血腥味立马传到了好几里外。再过不久，这头强大的野兽便会连骨头都不剩地被其余猛兽吃掉。

而那个极速掠过的人影，甚至都没有因为此事而停滞过一秒。

星空中，一轮圆月悬着，散着柔和的月光。修凌花了三个时辰，回到了小石族。而此时，已经是半夜，再过不久，就算是第二天了。

回到这里，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解决继上次杀了白族两人之后的麻烦。待麻烦解决了，修凌便打算离开。至于去往哪里，并没有细想，总之，要离开就对了。

深夜里，小石族的人大都正在安睡，只有守望的木塔上还有人正在守夜。原本，今日应该轮到那个山一样的男子守夜，但是他不在了，所以便换了一个人。

修凌看了一眼那木塔，没有让守夜的人发现，悄悄地去了小石族的后山。

原本，他喜欢在那个小草坡上过夜，那里看见的星空更广阔。但是自从蔓蔓问修凌，他还会不会来的时候，修凌便不喜欢呆在那里。听石有宁说，后山同样有可以看到星空的地方，所以他选择了后山，只不过视野没小草坡那里好罢了。

然而，当修凌走到后山的时候，他的脚步却顿住了，目中有一丝震惊。本该空无一人的后山，现在却有一个影子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