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血腥味不断被吹起的风渐渐带走,进攻的号角被吹响。号角声中所有的楚国骑兵开始向着溃逃的齐军冲锋而去。此次曹莽率军来此可不是为了单单要彰显一番自己部队的精良,范仲到达临安城的日子已经快了,此时怎能不将眼前的寿临城攻占?
回到战车之上的曹莽放下手中的板斧,从背后取下那张巨大的弓,两指捻箭然后搭弓、开弦。“嗡……”的一声,在弓弦甚至都还没停止震动时,箭壶里的羽箭一根又一根的被抽出。
一声又一声闷响,当身边的一名骑兵被箭矢穿胸落马死去时刘宇恨不得自己胯下的战骑生出六条腿来。从下令撤离到现在自己距离那辆战车之间至少来开了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可是那随声而来的一根根箭却依然落到了自己身旁部下的身上,甚至无一不是箭端全没的结果。
咻……
刘宇觉得今天只怕是把自己这一辈剩下的所有好运气都耗在了那不知名的不安直觉之上,当破风声接近他提前感受到了什么因而身形向右偏去,避开了箭矢直插心门的后果。那一段很是短暂的时间里他感受到了时间的减缓,箭矢的飞来变得很慢,声响变得很清晰,哪怕因为身体跟不上思绪的流动而导致还是中了这一箭,但是刘宇觉得自己能够存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在那箭羽的尖端与盔甲接触随后摩擦的这段时间里,聆听着那种尖锐的声音,清楚而又漫长。此刻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门,刘宇苍白的脸色没有得到丝毫的好转,刚刚那一刻在生死间一线他只觉得也许那个怪物的箭本就注定了因果,他甚至产生了也许早在箭矢离开弓之前就注定了它将要落在某人身躯之上这样荒诞的想法。
到达城内,早先留城驻守的步卒已经做好了关上城门的准备,巨大的城门在数名齐国守军的推动下慢慢合起。看着那扇不断合上的硕大城门曹莽右手伸到身后,手指轻轻从箭筒之中的每一支箭矢的尾羽抚过,确认了身后箭筒之中所剩箭矢数目之后他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
持弓身前,巨大的一张弓背拉成了满月的形状,甚至没有见到他瞄准的过程。城门之下的刘宇见到那个乘战车驶来的魁梧身躯作出这番动作时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散开!”较一般士兵所用更长一些的箭矢就这么在空中向着尚未合上的城门之间飞来,三名未来的及避开的士兵被这一箭一同贯穿。
“除去合闭城门的人,其余者向城深处撤离,准备登城迎战。”看着唯一一根没有射在自己部下身上而是落在城门之上的箭矢刘宇向自己的部下颁布了新的命令。看着那些又开始骚乱并进一步后撤的齐国士兵们曹莽轻蔑的笑了笑。
今日里他就会一同拿下禄远、寿临、福安三城,禄远城的攻占已经成了既定的结果,占据了禄远城的三万楚国将士也已经在赶往福安城的路上,福安城的结局并不会出现什么不同。三城之内真正有难度的是此处需要他迅速攻下的寿临城。
也许到最后刘宇都只会觉得自己的战败是从战场之上两军交锋开始的,但是负责指挥此次行动的曹莽和陈涉却知道齐军的失败篇章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开始被书写了。从南雀那里获得的有关刘宇的资料里陈涉看出他并不是那种冷血的将领,相反他对于部下的性命看的很重,所以战局的一开始他和曹莽就利用这一点诱他出城。而此时曹莽所射出的那几支箭也正是为了让刘宇下达此时纵深撤退的命令,撤退难免引起慌乱,不管这样的慌乱是大还是小但它都会影响到城门的关上。
就在刘宇率领着部下准备着登城作战时一名持枪的楚国骑兵在城门关上之前冲进了城内,马背上肩腰挺拔的身影带给了正在门后奋力推动城门试图让它关上的齐国守军以错愕。短暂的错愕因为那人的枪尖刺入其中一名齐军喉部而被强行打断,几名齐国士兵拔出腰间的刀开始向着那个马背上的挺拔身影杀去,只可惜枪影闪过,这几名士兵就这么被一人杀完。
看到骑马立于城门之下的陈涉以及已经停止进一步合上的城门,曹莽纵声大笑。此时的曹莽站在战车之上,只是不论是板斧还是长弓都没有握着,事实上刚刚一连串的不间断开弓即便是他此刻右臂也已经酸疼不已。只是既然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那么后面的事也就成了定局,无需他再费心费力了。
络绎不绝的楚国骑兵从城门之外杀了进来,骤然遭遇的齐国守军还处在慌乱之中,并未形成有效的抵抗与反击。刘宇的不断下令才渐渐使得守军恢复了几分姿态,只可惜这名被好运气不断眷顾的寿临城守将此时已经被幸运所背叛了。当他嗓子都喊哑时齐军有效的对冲杀进来的楚国士兵进行抵抗,只可惜就在战局甚至可能被扳回时他的身后一群并未披甲但却持械的百姓开始向着他的手下杀来。
前后夹击之下,甚至兵力都不在占优,寿临城内的齐国守军彻底的战败了。当后方那些持刀却未披甲的城中百姓杀来时齐军虽说军心稍有动摇但是却并未陷入绝望,只是当两军合拢时齐国的士兵惊讶的发现这支后方来的“百姓军”战力也颇为不小。
战局结束,刘宇的尸首被找到,他在乱战之中不知被谁砍死,至此寿临城也被楚国收了回来。在下属前去打扫战场时,曹莽却和陈涉一同向着那群“百姓军”的领头者走去。十余年前,有着齐国凤才之称的齐国宰相之子年仅十二岁,但是他所提的一项计谋却被当时镇守齐楚两国交界处的镇南将军龚霖所采纳。于是煌城大军分股奇袭禄远城和福安城,一天之内楚国连失两城,而位于两城之间的寿临城,当时的守将面对两面而来的齐国大军选择了不战而屈,卸甲开城投降。
“司马大人?”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着眼前摘下面具后面容年轻且笑起来似乎有点憨又有点傻的家伙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了一声。“新任大司马曹莽。”曹莽认真的回答了这名帮助自己夺下寿临城的中年男子所问。
“如此便好,昔日大楚降将拜见常不昇拜见大司马。”“昔日寿临城全体降军拜见大司马。”随着那名中年男子的一声参拜,所有的“百姓军”纷纷对眼前的这名年轻人进行了参拜。那一声大司马响彻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