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人因为角度的问题只觉得着最后一手陈涉是占了绝对上风的局面,到了眼前这一刻胜负已定,比武毕竟不是真的求分出生死。如果不是自己的脖子上罗华地的左手紧紧的扣在那里陈涉也觉得自己是赢了的。
两人在相持了一段时间后双方的面色都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前面还算是停留在比武的程度上但是到了这一刻就是在拼命了,拼谁的命更硬拼谁更早因为怕死而松手。黄荃和范仲两人对视一眼,所见都是一副皱眉的愁态。显然两人事先都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对于场上那两个看架势是不分出生死来评断出个谁胜谁负是不会罢休的家伙双方都很是忧郁啊。
黄荃无奈的向范仲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范仲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于是两人站起身来走向比武台。“比武结束,华地你输了,还不快快退下,如此狼狈的模样莫不是要让人笑话我乌燕坊不成”当黄荃朗声宣布了比武结果之后两人便都松手放开了对方。罗华地听到自己师傅所说的结果也并不反驳争辩什么只是沉默的接受了这个明显不合理的结果。
陈涉涨成猪肝色的脸一时面色褪不下,他走到范仲身边站定,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罗华地的武艺委实要比陈涉早先估计的强很多,这场比武的胜负其实并没有分出。虽然他是右手扣住罗华地的喉部,而罗华地掐住他脖子的是左手,理论上来说相持下去最后他胜的可能会大些,但实际上陈涉觉得如果真的再如此相持不下,他会输。
范仲在陈涉默默调息的时间里出奇的沉默,既没有出言打趣陈涉来之不易的“胜利”也没有开声问询陈涉对罗华地的看法。“今日之事我记下了,不日我当给予黄帮主答复,还望黄帮主能提前做好接下我回答的准备。”当范仲和陈涉两人沉寂良久之后,范仲开口向黄荃说了一句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在场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语罢范仲也就率先转身离开了。
在回如今被当做征讨军驻扎地的演武场的路上范仲走在前面,陈涉稍落半步紧紧跟着。斜阳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令尹大人,今日是下官无能,行事不利,下官愿领错”陈涉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他的语气难得的严肃,甚至对于范仲用上了官称,显然对于今日之事他是真的怀有歉意。“右领大人这是请的哪门子错?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今日的比武其实是我和黄荃的一份协议,胜负并不重要。他乌燕坊的弟子武艺再高强能挡得住我大楚甲士的推进?何况刚刚陈大人不是赢了吗?莫不是我一介文官言拙,对比武之事看错了?”范仲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责备的意味,最后几句更是带上了几分打趣的口气。
微顿一下想来是知道陈涉对于自己所说还是困惑不解,于是范仲又开口道:“今日不在县尹府的王陆,府上的人说是来观赏比武了,可是你可曾在比武场周遭见到过县尹大人?我找黄荃相谈了一会,他的意思是乌燕坊可以不烦朝廷的一兵一卒就降,但是朝廷要能开出相应的价格,从我们来此他就是在给自己加码,冒充官员的匪徒,寻不到的县尹大人还有今天的比武,这所有的所有都是在想我们展现乌燕坊在珠华县的分量,黄荃的骨子里还真是很有商贾的想法,这小算盘吧啦的挺欢。如果是我的话也许真的会考虑给他一个官身换得整个乌燕坊的归顺,只是可惜,真的很可惜啊”范仲突然驻步仰头看着天边几只刚刚从河边飞起的鸥鹭,不知是谁的小舟误入惊了这一滩鸥鹭。
陈涉不知道范仲到底在可惜什么,范仲也并没有告诉他。身为将领出身的陈涉也许会明白他的心思但是文官是不懂武将的血是几钱可买的,他的可惜是可惜朝廷的意思不是他范仲现在能说了算的,乌燕坊也不是他黄荃就能说了算的。人事总是这样,不管你站的多高,被人在如何艳羡你,这其中有些事也只有当你真的站在这个高度这个位置上了才能知道。人间多苦,蓬莱寂寥。谁又能真的安宁自在?
天色昏暗的时候两人才回到演武场,范仲径直走到自己房间里,关上门后点上一根红烛然后伏在案桌上书写着什么,也许是视线不太好或是光线有些昏暗以至于他离桌上的绢帛靠的很近。他行书细致,文字写出来端正精巧,在写好之后他想了想却又把绢帛叠了两下放在烛火上烧了,绢帛上所书多乃是一系列的名字,其中王陆和陈涉以及潘嵩的名字的在其中,名字之后还带有一些小字,但是范仲烧毁了也就没人能知道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陈涉此时的房间内来了一位客人,一位谁都想不到的贵客。“国老大人,您来了。”进门后见到那位端坐在桌前的那位老人陈涉恭敬的半跪着向他行礼,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国老潘嵩。他坐在位置上双手叠放在立在身前的拐杖之上,看着陈涉,沉默了一会他开声了,但是话语的内容却是若有人听见只怕会惊讶不已。
“枭雀,辛苦你了。在我的面前你也就不用再保持着这幅面容了。”潘嵩有些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陈涉”听到他的话后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一旁放置了一盆水的地方,双手浸入水中然后用手在脸上用力的搓着,随着双手的不断搓动有着一些细小皮屑不断掉落下来,如此良久,“陈涉”不复原先的面孔而是一副新的模样。
“陈涉”又该是称为枭雀的面相很是普通,似乎随便在楚国的那个人堆里你都认不出来,甚至是你哪怕刚刚见过也很快就会忘记他到底长什么样。他便是陈涉手底下的南雀之一,以伪装、潜入和暗杀为日常生活的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