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们磬儿心肠好。”大老爷调侃的看了云磬一眼，语气一转：“你觉得自己心肠怎样？善良么？”
云磬愣了愣，不明白大老爷为何要这么问。
大老爷拍了拍云磬的肩膀：“为父没有别的意思，你直说就好了，自己感觉自己善良么？”
云磬果断的摇了摇头。
大老爷笑了：“我也觉得磬儿行事果断了些，要知道你祖父虽得云家千年香火庇佑，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从来不用《点藏》里的招数，倒是你，小小年纪，却好像巴不得把那《点藏》里的手段全都施展一遍。”
云磬有些尴尬，不接茬。
大老爷的意思到底是自己行事果断，还是心狠手辣啊……
“听说你在王鹤轩的画舫船上用了九世离的招数？”
“……”云磬暗暗翻了个白眼，撇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乌墨白，一定是他告诉大老爷的。
“你连自己的师傅都下得去手啊？”
“瞎说，是乌墨白先要杀我的！”云磬不干了，这怎么说说话就变成声讨自己了，还能不能一起聊天了。“还有你那大女儿，可是连皇上的老师也要杀呢。”
大老爷眯着眼睛笑了：“你别急，为父倒是觉得这样最好，你祖父便是因为太过耿直良善，而没个善终。”大老爷从将脚从水里伸了出来，开始穿鞋袜。
“父亲为何这么说？”云磬有些纳闷的看着父亲：“难道人心地善良些不好么？”
“心地善良？”大老爷冷哼一声：“心地善良的人还是趁着不要摆弄风水，不但自己死的快，还会累及家人。”
云磬挑了挑眉毛，嘴贱的接到：“你刚刚说祖父心地善良了，他干什么了？”
还不待大老爷接口，那边的乌墨白插了话进来：“子不言父之过，我说云磬，你说话之前都不过脑子么？”
“我不过脑子？”云磬翻了个白眼，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冲着乌墨白哼了一声：“我们父女俩说话，你三番五次的插什么嘴。”
“磬儿。”大老爷穿好了鞋子，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语气带着一丝埋怨：“别跟乌老那么说话，要尊重长辈。”
云磬敷衍的点了点头，也把自己的脚从湖水中抬了起来，传上了鞋袜。
还别说，在这么灵气充沛的地方泡脚，就仅仅这一会，便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爽利。
云磬跟大老爷都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乌老却还一动不动，依旧老神在在的泡着脚。
云磬有点纳闷，难不成是呛了他一句，这老家伙生气了？云磬将头伸了过去，凑近乌墨白的脸，认真的观察起他的表情。
眯着眼，嘴角含笑，看来泡脚泡的惬意的很。
想来是泡舒服了，不想出来。
“乌老，我们得过去了，再晚些就过了时辰了。”大老爷见乌墨白纹丝不动，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唔。”乌墨白转过身来看向大老爷，他的视线在大老爷身上停留了一会，方才转向云磬。
乌墨白的视线像是在审视着什么，半晌，他才收回打量云磬的目光，重新望向了大老爷。
“你想好了？”
“嗯。”大老爷点了点头：“这是祖上的规矩，我必须遵从。”
云磬听大老爷这么说，打了个哆嗦，一下想到自己的弟弟云霖的事。
这大老爷莫不是把自己诓骗到这里来，然后要拿自己也……
就在云磬胡思乱想的时候大老爷拍了云磬的肩膀一下。
云磬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你别害怕。”大老爷有些无奈，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你还记恨十年前那件事，但是这次，父亲保证不会害你的。”
“十年前，你也保证过，会保护母亲跟弟弟的。”云磬看着大老爷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鬼使神差的开口说道。
那她一说完，就见大老爷的脸沉了下去，半晌没有动静。
乌墨白也在一旁叹了口气。
云磬有些烦躁的顺了顺自己的头发，觉得现在不适合得罪大老爷，便开口想冲淡下这尴尬的局面：“父亲。”
大老爷眉头蹙成了一团，幽幽的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的湖面不说话。
云磬只得负责找话题：“我觉得以风水为业的人还是善良些的好。”
大老爷果然挑了挑眉毛，不再沉默，反而是疑惑的问道：“却是为何？”
“这要看你摆的风水局是大是小，若是摆的局太大，本身却自私自利，不惜以万千人骨成就一人伟业，这不就是苍生的劫难了么。”
大老爷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毛：“千古帝王将相，都是这样，一将功成万骨枯，等你功成名就了再去行那造福苍生之事也没人拦着。”
云磬愣了愣，觉得这可能就是现代人跟古代人价值观念有偏差的问题，便不揪着这点，转了个方向跟大老爷解释了起来。
“就像那本《点藏》里记载的招数一样，胡乱施展就会遭天谴。而云磬也只有在滴血燃灯，借了云家千年香火之后，才敢施展。但若是一个人身上有极大的德业，可以无视这些天谴反噬，那他即使没有像我这样得千年香火庇佑，也一样可以随心运用《点藏》。”云磬蹲了顿，见大老爷在认真的听，便又继续说道：“运数二字，玄之又玄，就像是我云家明明握着风水龙脉千年之久，却从未出过一个皇帝一样，这都是冥冥之中的命数。云磬始终觉得，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秉承着有德者居之，因果报应循环不爽的道理。”
云磬说完，便盯着大老爷的眼睛看去。
大老爷眯着眼睛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云磬的脑袋：“磬儿说了这么多，为父也听明白了，只是你还不了解云家。”
“嗯？”云磬不明白大老爷为何说她不了解云家：“父亲觉得那里云磬没有说对呢？”
大老爷一双眸子只是云磬的眼睛，脸色的表情说不出的严肃：“你要知道，这世间身上有大德者寥寥无几，但你却不是其中一个，但为何偏偏你可以罔顾天谴，频频使用《点藏》里的招数？”
云磬不语，只专心的听着大老爷的话。
大老爷顿了顿，嘴角浮出一抹笑意：“那是因为你蒙受云家祖上余荫，你有这种能力，不是天给你的，是我们云家祖先跟天争来的，是云家祖先让你从一个普通人一跃成为大德者。可你以为，我云家千年香火，是靠做好事积累起来的？”
云磬疑惑的看着大老爷，跟天争来的？这话听着这么让人毛骨悚然呢。
所有的风水师勘舆师，无不讲究顺应天意，修炼本心。
这大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磬。”大老爷拍了拍云磬的肩膀：“你那套说辞不适合云家。”
云磬不置可否，像父亲这种强硬的风水流派，她前世也没少见过。
“走吧，父亲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云磬想起了刚刚大老爷跟乌墨白说的那个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心里不禁一哆嗦。
“湖底。”
看着云磬瞪大的眼睛，大老爷满意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