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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楔子(二)

炎国,炎都。

秋风在地上卷着落叶划过一个又一个的圈,最后落在某一处无人关注的地方。一年轮回又到了后半段,整个炎国都变得静谧。

王宫深处的一处宫殿前,一个身穿金色华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棵炎花树前抬头眺远方,看方向,似乎是北方。

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发鬓却已半白,眉角间更是生出许多褶皱,看上去十分老态。但其目光却依旧精烁,脸色也还算红润,高高的鼻梁下一抹胡须青黑。

炎王,叶清渊。

“王,铁血军今天传回捷报,说已经包围了梁都,即将展开大决战!”一个红袍老人从宫殿外疾跑过来,拜倒在地。

“张卿请起。”叶清渊回神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外务大臣张玉书,笑着道。

“恭喜我王,破梁都,灭梁国,我大炎一统东域指日可待!”

张玉书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似要磕出几滴血来才能表达他此时心中的激动。

说来也是,张玉书主管炎国外务几十年以来,就梁国最让他头疼,每次一有梁国的消息,准是侵边,犯界,屠戮大炎商队百姓等等。此时收到铁血军传信说包围了梁都,心中激动无以往复,数百年宿敌覆灭在即,他恨不能飞到前线,亲眼目睹。

叶清渊闻言一笑,道:“张卿此时高兴未免为时尚早,你我都知梁国战力几何,南宫老将军虽然已经兵临梁都,但梁王拼死咬一口那也不是儿戏。传信南宫将军,能谈则尽力谈之,若不能,需以万全之战解决,切不可冒进。”

“我王英明!”张玉书再度拜首,徐徐退去。

叶清渊转头继续眺望北方,眉间忽的舒展开来,嘴角微弯,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

良久。

“来人。”叶清渊双手背在身后。

一道黑影从宫殿外急闪而来,落在叶清渊身边。

“告诉离恨,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叶清渊目光忽然变得阴翳,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诡异。

黑影顿首即去。

“你真的决定了?”这时,一个白袍男子从叶清渊身后的宫殿中走了出来。

白袍男子看上去比叶清渊年纪大了一点,但须发已经皆白,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叶清渊头也不回,道:“王兄闭关结束了?”

这白袍男子正是叶清渊的哥哥,叶无根。

叶无根对叶清渊的问不置可否,道:“当年南宫世家举族归顺我大炎,几百年忠心耿耿,几代人为我大炎出生入死,你这样做,不怕令人齿寒么?”

“王兄退隐多年,国中之事,你不明了,还是不要插手了吧。”叶清渊依旧没有回头。

“我是怕你玩火自焚,大炎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叶无根声音突然高了一点。

“我说了,此次刺杀南宫泽兑只许成功。一旦南宫泽兑死了,他南宫世家也就完蛋,到时候就不会有心腹大患阻挡我一统中州的脚步了。”叶清渊话音落下,脸上笑容更盛。

刚才张玉书说,大炎一统东域,叶清渊不置可否,原来他心中所想居然是整个中州。中州之大,无法衡量。东南西北四域虽各占一方,屈指可数。但,四域中从未有人一一踏足过,有些地方还是蛮荒之地,无人区。就拿东域来说,炎梁两国共立东海之滨,东海内有海国,东海的另一边还有麒麟沼泽,万兽国,以及与北域接壤的蛮荒之林,不知面积到底多大,蛮荒之林更是从古至今无人踏足。

“南宫世家主张安世和修养,等待时机,这有何不妥?你要杀南宫泽兑无非是忌惮他的铁血军,对吧?”叶无根淡淡道。

“铁血军号称东域最强,而整个铁血军又只听命于南宫泽兑一人,此人不除,我何以展开统一中州的计划?”叶清渊恨声道。

“你已入魔。”叶无根道。

叶无根知道,南宫世家经过几百年的休生养息,势力之大估计不在皇族叶家之下,而且铁血军军力之强,如今东域已寻不出敌手。叶清渊要除掉南宫泽兑,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中州计划,另一方面也是忌惮南宫泽兑,怕养虎为患。可,南宫泽兑真的那么容易对付吗?他可深知南宫泽兑。

“我说了,王兄退隐闭关多年,国中之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分寸。”叶清渊偏头看了看叶无根,说完便离去了。

叶无根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的背影,摇头道:“自作孽......”

炎都,南宫府。

“胤儿,去到天书院要好好修炼,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说话的是一位夫人,肌肤赛雪,双眸若星,一点红唇朱润,说不出的风华万千。

在他面前是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长得十分灵动乖巧,特别是一双眼睛,像极了面前的这位夫人。

这两位,却是南宫世家第二号人物,南宫儒笙的妻子叶梦璃和她的三儿子南宫胤。

南宫胤大咧咧的回答道:“母亲,不要担心,你儿子我是去拜师学艺,又不是干别的什么,大不了也就是吃得不好,少睡点觉,想来天书院比起咱们南宫府应该差不了太多。”

叶梦璃闻言一笑,素手轻轻拍在南宫胤的头上,道:“你呀,少耍嘴皮子,快去吧,一会儿冲言长老该等急了。”

“诶,好的!”南宫胤一脚跨上府前早已备好的战马,一溜儿烟消失在叶梦璃的视野中。

“大夫人,三公子从小就聪慧过人,这次天书院更专程遣冲言长老前来招收,三公子修行之路必定坦荡无疑啊。”南宫府的老管家阿莫在叶梦璃旁笑着道。

叶梦璃看到南宫胤的背影消失,心里却突的一沉,似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但终究不能明了是什么,最后叹气道:“但愿如此吧。”

她走在偌大的南宫府中,心里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快步走到一间书房外,敲门到:“儒笙?”

门内答道:“梦璃何事?进来吧。”

叶梦璃推门而入,只见书房中的书案前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约莫三十来岁,剑眉星目,风采儒雅,正是南宫儒笙。

“我总感觉有些不安,你说父亲为何执意要把胤儿送到天书院?凌儿和尘儿都在武魂殿。”

叶梦璃直接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南宫儒笙闻言却是一笑,道:“胤儿灵识较强,不似凌儿和尘儿魂魄较强,所以才送到天书院。”

“我知道这些,但我总感觉不安,却不知道为什么。”

叶梦璃叹息道。

“好了,别多想了。估计再过几天父亲就该回来了,此次兵围梁都,手刃花贼,父亲征战疲累,这些事就不要在他老人家面前提了。”

南宫儒笙将叶梦璃搂在怀里轻声道。

“嗯......”

叶梦璃想到老爷子破了梁都也是心中一震,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叶梦璃正是当今炎国之王叶清渊的妹妹,想她炎国叶家和梁国花家,几代人的大仇,今次终要得偿所望,灭梁破国,她怎能心静。

此时,在炎国最西边的一个小镇上,一个少年心中此刻也无法再平静。

这是炎国西陲的一个边缘村镇,因为临近南域汉陵山,沟通炎国和南国,所以来往商客众多,因此极其繁闹。

少年十八,样貌清秀,戴着一方青巾,看上去有点像个小文生,但腰间却别了一柄长剑。

少年坐在一个算命摊前,算命的通常是个老瞎子。

老瞎子摸着自己聊胜于无的胡须正摇头晃脑津津乐道着什么,而少年也听得甚为认真,脸上笑意正浓。

“大师,敢问您刚刚所说的可是真的?”少年双眼紧盯着瞎子,就怕他说个“不”字。

“无知少年,老夫何许人也,岂会欺骗于你?快快给钱滚蛋。”老瞎子吹不着胡子瞪不了眼,只好在脸上作一副生气的表情。但双眼凹陷,若不是语气适当,真看不出他在生气。

“好,好,好,给钱,给钱。”少年扔下一锭金子,乐呵呵的起身便走。

老瞎子像是没瞎,因为金子刚落下就被他抓在了手里,一边往兜里揣,一边收拾摊子准备走人。

在老瞎子起身的一刹那,少年瞥到其腰间悬挂的腰佩,猛吸一口气,而后大吼道:“师父!你这个老混蛋!”

老瞎子听到少年的叫声,转头过来,分明凹陷的双眼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锐利的鹰眼。

少年和老者四目相对,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转身就跑。

“我的金子!师父!”少年急忙拔腿追赶。

“不孝徒儿,居然敢骂为师混蛋!”老者边跑边喊。

两人追追赶赶消失在热闹的村镇中,而后传来“啊......”“王八蛋......”“哼.....”等声音。

就在两人消失的地方,一个老妇突兀的出现,她看了看两人消失的方向,而后摇了摇头,道:“这一老一少什么时候才能正常点,可苦了我这老婆子啊......唉......”

不一会儿,少年又回到了这里,看着老妇在收拾老者的算命摊子。急忙搭手帮忙道:“师娘。”

老妇笑着道:“怎么样,追到了吗?”

少见摇头,道:“追不到,师父的乘风滔海比我的乘风滔海快出太多。”

不知怎的,少年刚才还一肚子气,此时看到老妇却很安静。

老妇微微一笑,道:“你等到了他那个境界,你比他还快。”

少年闻言,盯着老妇问到:“真的?”

老妇轻拍他的头,道:“你师父骗你,你师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少年转头一想,确实如此,不由得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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